她來北京有過很多個家,大大小小,各式各樣,也正是如此導致她極度缺乏歸屬感。其實不怪她,在一個房東隨時可以攆走租戶的城市,沒有人能把租來的房子當成自己真正的家。
被房東驅逐過幾次的她對此更是深信不疑。
唯有今天,她第一次把房主FREE了,總算揚眉吐氣了一把。
走歸走,可她還是先去了趟中天。因為時間緊迫,她直接到十樓的大會議室,董秘書看見她立即帶著笑容迎上來,不留痕跡地攔住她,小聲說:“梁律,裏麵你不能去。”
梁悅笑笑,拍拍她的肩頭:“我知道,我來看看朋友。”
果然,電梯門再次打開,一行人神情嚴肅行色匆匆,他們是中天集團另外一家衡正律師事務所的外聘顧問。幾人遙遙看見梁悅,向她點頭示意,而後快步走進會議室,厚重的黃梨木門再次合緊。
他們不算朋友吧?那時候中天原有的兩家顧問因為鄭曦則要加嚴規進來還鬧過集體解聘風波,他們一向自詡畢業於正統政法大學,認為跟梁悅合稱顧問有失身份,讓他們一同共事,簡直侮辱他們那麼多年的工作經曆。鄭曦則最後怎麼協調的她不知道,後來那些正統的人見到梁悅話不肯多說,和嚴規算是點頭之交,勉強維持個麵子上的和氣。
電梯門再開,又是一行人,胸前的名牌代表著他們是北京最有名的律師事務所,據說除非委托代理的是國內外的上市公司,否則連訴訟都不管的。
幾個人與她擦肩而過時,走在前麵的人對她輕聲安慰說:“沒事。”
梁悅聞聲猛回頭,隻看見他們幾個人齊刷刷地從她眼前進入會議室。
這算是他們給予身為董事長夫人的她的安慰?梁悅苦笑。
門合攏時,她還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他坐在那裏,麵無表情,修長的手指上夾著一閃一滅的光點。
梁悅眼前有點模糊,趕緊別開頭,慢慢退到正堂的沙發上,以九十度的坐勢保持隨時方便站立。
雖然她知道這是一場鬧劇。
雖然她知道這是一個圈套。
可是還是像一件未了的心事,等待塵埃落定之前的忐忑不安讓她不敢放鬆。
會議開了近七個小時,隔著厚厚會議室大門,她什麼都聽不清。
這讓她想起小時候,母親上班時,父親無可奈何地把她帶到工地鎖在辦公室裏,父親離去後,她就會趴在辦公室的門上聽,以為可以隔著門板聽到父親的腳步聲,後來她才知道,在噪音那麼大的建築工地上什麼都聽不到。
可是,中天的十層安靜到恐怖的程度,她還是聽不到。
董秘書沒有出來過,總辦的人也很少進出,即使他們出來了,也是為內裏的辦公人員送午餐。她不想從別人的嘴裏知道時間的進展,所以隻能靜靜地等待。
等待一個最終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