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熟悉的場景,第一次過生日時,她也對他說過。他一時緊張記錯了日子,早早地埋伏在自家門口,她下班回來,進門就被笑嗬嗬地親在耳畔,忸怩的她隻好等他笑夠了才嘟囔說:“笨蛋,明天才是呢!”
九年過去了,她竟然把那天的情景記得這麼清楚。曾經的笑,曾經的羞澀,曾經的片刻,曾經曾經的一切都在眼前咫尺之處,品在嘴裏卻變了味道。
眼淚不聽使喚一個勁兒地往下掉,越擦越掉。
他輕輕地說:“那,明天我給你過生日。”
梁悅手上的袋子晃了晃,扭頭就走,連答應都沒答應一聲。
一夜過去,梁悅一直坐在落地窗休息區前,總覺得身邊缺少了點什麼,空得心發慌。想了想,又下去到廚房取了一份冰凍水果,一塊一塊含在嘴裏吃下去,凍到心裏麻木,才舒服了些。
清早起床,她煮了五個雞蛋,熱滾滾的從頭到腳滾了一圈,小時候母親總是喜歡拿雞蛋在她還沒醒的時候從頭滾到腳,說是滾來這一歲的好運氣。
後來,她找了孟旭,他也幫她滾過。礙於麵子,隻不過都是在晚上一同吃飯慶祝生日的時候做,滾也要躲著人看見。
鍾磊會悄悄地給她滾。背著她在頭一天煮好,怕燙了她。等生日那天早晨,悄悄地取到床頭來,在她還昏睡的臉蛋上滾一圈,親一口,直到她被癢醒了,掙紮反擊一番才作罷。
年年如此。
至於鄭曦則,她沒告訴他生日要有這樣的風俗。大富之家,即使有什麼規矩也要那種上得了台麵的,這種鄉土風俗,他必然不會做,她也沒有必要說。
所以,拿著雞蛋的梁悅就站在自己家窗前慢慢滾了小腿,滾了腰,回身滾胳膊的時候,卻發現鍾磊正一動未動地站在對麵陽台,望著她滾雞蛋的動作。
正滾著雞蛋的手就那麼停住了。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陽台和他的那麼近,近到他的呼吸也能感受到。
他清晨起來,白襯衫的袖子還卷在肘彎上,剪裁合體的西褲下穿著的是那雙屬於她的拖鞋。就像一切都沒有變過,他也沒去美國,她也沒有經曆婚姻,他和她隻不過隔了一排欄杆,低低地說:“丫頭,親親我。”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五年時間已經溜走。
她仿佛是打了個盹,眯了十幾分鍾,人和事就都在不知不覺中換了模樣。
她站在那裏,就像是夢中的每次相遇。眼眶疼到不能忍耐,仍不敢哭。被她哭醒的夢很多很多,每一次醒來都要惋惜後悔。這次她不想惋惜後悔,更不想失去眼前的一切。
什麼都沒有了,她至少還有機會回頭。
他慢慢彎腰,隔著不遠的距離說:“回家吧!”
她緊緊攥著雞蛋,越來越緊,越來越緊,最後,啪的一聲,碎了。
鍾磊就那樣看著梁悅,眼底全是渴望。那種愛了很多年後,終於可以等到她回家的欣慰。雖然她已過而立,他也將至三十,兜兜轉轉後,誰能說不是一種磨難後的大好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