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悅怕他再闖出什麼禍來,趕緊伸出胳膊,拍拍他的後背,輕聲說:“沒關係,明天我們再來。”
她的手被他抓住,雨中,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直直盯著她:“你知道為什麼我要把所有的事情都在前幾天趕出來嗎?”
為了能空出一天晚上來看母親。梁悅知道。
“我不能白天來。她一直是鄭家的恥辱,我也不可能擺脫別人的想法束縛,隻有這一天晚上我才可以過來看看她,看看她睡得好不好。”隨著他的情緒越來越激動,他的力道也逐漸加大。
梁悅很想把手抽回來,可他握得很緊,不肯鬆。所以梁悅堅毅地對他說:“你放心,隻要你想見,今天我們一定能看見。”
梁悅一向說到做到,她硬拉扯過質疑的鄭曦則不由分說地往後麵的田地裏走,越走越深暗的田裏,溝間陰森恐怖,但梁悅的素白色裙子在風雨下甚是迷亂鄭曦則的雙眼。
一飄一飄的,亂了沉穩。
原來,那個夜裏出現的狐仙果真是有的,她專門迷了書生的魂魄,為她一生一世地顛倒心神。
隻是,她並不知道,有人已經無力自拔。
在後麵的荒地裏,梁悅終於找到了一處矮下去的圍牆,像似冥冥之中有人在引路,她那麼堅定的相信,這裏就是可以爬進去的最好地方。鄭曦則徒手翻身上去,蹲在牆上向下伸出手,她在下麵不屑地擺手,讓他趕緊進去,自己一個邁步也爬上了濕滑的牆頭。
鄭曦則若有所思,對滿頭是汗的她說:“也許你就是母親自己挑的人。”
梁悅好久沒有運動了,一個簡單的翻牆就已經氣喘籲籲,光顧著留神怕從滿是青苔的牆上掉下去,沒聽清他的話,忙問:“什麼?”
他沒說話,翻手再次跳進去,回頭再看。
果然是,上去容易下來難。梁悅的長裙著實絆腳,她尷尬地看了鄭曦則一眼,一把將裙子撩起來,係在腰上,露出兩條腿分開跳下,他在下麵伸手接她,卻一下子把裙擺推到腰間。
再不好意思眼下也不是羞澀的時候,所以梁悅大方地小聲說:“沒事,咱們走。”
鄭曦則再一次眯緊了眼睛。
夜色之間,墓園裏一片寂靜,所謂的陰森可怕都是人嚇人編出來的鬼話。如果這裏躺著一位自己摯愛的親人,大概沒有人會覺得陰森恐怖。
他摸索了很久,才找到母親的墳塋。梁悅陪他蹲在墓碑前,靜靜的。
她叫秦芝霖。墓碑上隻有三個字,誰人立碑,兒女有幾,都不曾記載。
墓塋修得很精致,典型的江南氛圍,飛簷青石,莊重肅穆。四周花草修剪也很整齊幹淨,想來也是經常有人打掃的。
鄭曦則低頭,說:“我們這裏有風俗,祭奠故人時要為她描金,就是把她的名字用毛筆和金粉從頭到尾描一遍,隻有這樣才能抵抗住日日夜夜的風雨侵襲,挺到來年再有人來祭拜掃墓的時候。”
梁悅默默聽他說,手已經插入泥土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