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康心下冷笑,暗想這兩位欽差居然如此坦然,隻怕是不知倭寇厲害,若是給倭寇害了,還得讓自己擔幹係,便道:“兩位大人要不要隨百姓們出去躲躲?我不會逃走的。”
其中一名錦衣衛道:“不必,百八十名倭寇未必能拿爺怎麼招,讓你走了咱們可擔待不起。我們也曾聽說過倭寇殘忍好殺,現在聽說倭寇才一百個,一個縣城便如臨大敵,心中不忿,倒想看看倭寇到底如何厲害,是不是有三頭六臂?”
令狐康也就未再說話,反正自己已經醜話在前,他們若是給倭寇害了,那也是自找。便不再理他,忙著帶領剩餘百姓收集器械上城防禦,這些百姓,都是自願留下,人人奮勇,戰鬥力在官軍之上。兩名錦衣衛見他指揮若定,也不便抓人,二人武功不錯,也沒逃走,都想看看倭寇到底是個什麼模樣。
令狐康喚來幾個個民兵頭領,吩咐如此如此,於是一些人找來全城弓箭,把會射箭的數十人布置在城上,其餘百人挑土擔石,架鍋設灶,還有的收集棉被、膠水、瓷器等物。城中有一門土炮,是永樂年間所造,令狐康叫數十人去搬來放在東門之內,準備停當,坐在縣衙打盹。
他沒將倭寇放在眼裏,也不管兩名錦衣衛,倒讓兩名錦衣衛刮目相看。不過一個時辰,人報倭寇已到,令狐康急忙來到城頭,隻見一隊倭寇乘船而來,約二百來人,到得離城一裏,棄舟登岸,氣勢洶洶向城東走來。
之前兩次,倭寇未遇抵抗,城中軍民落荒而逃,倭寇進城燒殺一番,不等官軍主力到來,早已逃遁。這次倭寇也認為不會有抵抗,所以大喇喇的,也不帶什麼攻城器械,就這麼大搖大擺的來了。令狐康令城頭軍民偃旗息鼓,趴在地上,不發一聲,遠遠看來,便如空城一般。
倭寇見城門緊閉,隻道全城軍民早已逃遁,二話不說,便拿出鉤鎖,甩上城頭,攀牆而上,忽聽刀聲響處,繩子已斷,第一批八九個人已跌下城頭。城下人本來就未做攻城準備,東張西望得隻等著第一批人進城開門。此時見第一批人跌落,忙著拿出鉤鎖,準備攻城。忽見城頭火起,數十床浸了油的棉被已著火落下,城下草木皆著,一時之間已有數人被棉被蓋住,慘叫之聲迭起。
倭寇雖然都是亡命之徒,但乍遇攻擊,還是不禁嚇了一跳,急忙退時,城頭數十弓箭齊射,已有數十人中箭。倭寇本極悍勇,不少人拔出箭,拚命向前,幸好令狐康浸油的棉被仍在燃燒,靠近不得。弓弦響處,又有數人中箭,隻是弓非強弓、弩非硬弩,射箭的人又未受過訓練,中箭而亡者不多,但帶傷者卻也不少。
倭寇多是好勇鬥狠之徒,此時早有人挑開著火的棉被,冒火突煙而上,城上軍民見倭寇悍勇至此,無不駭然,不少人已是生了退意。倭寇大聲叫喊,城頭百姓都有些慌張,隻聽令狐康叫道:“他們說不留活口,跟他們拚了!”
城上軍民一聽,隻得硬著頭皮,拚死作戰。此時隻見城頭石塊,瓦片如雨而下,但倭寇死戰不退,城上又灑下石灰,令倭寇眼不能睜。接著拚命射箭,倭寇中箭者已逾百人,兩名錦衣衛在鍾樓看得興起,又聽日本人說不留活口,當即跳上城頭參戰,當場將剛爬上來的兩名倭寇砍下去。
他二人豈是尋常百姓能比,就是倭寇,他們也沒放在眼裏,見他們加入戰鬥,令狐康大喜過望。城上又用鍋傾下開水,不怕磚瓦的倭寇終於鬆手落地。一時之間,中箭跌落者已有數十人,這些人多失了戰鬥力,倭寇終於暫時退了。可沒等城上緩一口氣,倭寇再次攻來。又一批箭射出,數名倭寇倒下,倭寇繼續死戰,城頭數輪箭發之後,箭矢已盡。
此時,城上城下都是一呆,雙方才看清城上矢石殆盡,城下攻城器械也損失殆盡了。若是直接攀城,倒也能攀上,但易被城上人所傷。倭寇哪肯就此放棄,遂改攻城門,城頭矢石已盡,對城下威脅減少,有人急撬城磚來砸,急切之間哪撬得下,隻打死了兩人。令狐廣揮手示意撤退,城上人悄悄撤走,下來一看,不由大喜,剛才著人去搬的一門土炮已搬來。
此時,倭寇終於打開城門衝了進來,隻聽“轟”的一聲,倭寇已倒下了一大片。後麵的人一時不敢上來,這土炮裝藥也頗費時間,不可能再裝。令狐廣急帶領大家後撤,一邊喊:“潑膠,扔碗。”經過剛才的激戰,追進來的倭寇所剩不多,而且不少人都已帶傷,此時拚命追來,城中人少,且民兵多數沒有受過什麼訓練,難以同倭寇硬撼,隻能後撤。
倭寇追進來一看,才知已是中了埋伏。原來倭寇穿的是木屐,踩了膠水就被粘在地,倭寇哪裏在意,赤著腳隻管追,後來才發現,滿地碎瓷不是白扔的,倭寇腳底都已受傷,而且慣用的滾地一刀也是用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