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珠匆匆忙忙趕回中國去了,隻帶了電腦和夏天的衣服,再就是她的那些名牌包啊名牌鞋之類,其他的東西都留在美國,說應該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但事實證明雲珠估計得太樂觀了,回國沒兩天就打電話給他,讓他幫忙借點錢:“Grace回來沒有?回來了就問她借點錢——”
“怎麼了?”
“保險公司賴賬,不肯賠錢。”
“他們怎麼能賴賬呢?”
“他們說我的車沒有年檢。”
“什麼年檢?”
雲珠有點不耐煩地說:“年檢都不懂?虧你還開了這麼久的車。”
他更糊塗了,他是開了這麼久的車,但還從來沒聽說過年檢的事:“好像沒聽說過啊。”
“Grace沒說過?”
“沒有。”
雲珠想了一下:“可能是因為你開車還不到一年吧,不過也快了,她沒叫你到時候送去年檢?”
“沒有啊。到底是怎麼回事?沒年檢,保險公司就不賠錢?這是誰規定的?”
“保險條例上寫了,沒年檢的車出了車禍,不在公司賠償範圍內。”
“那你的車——是不是沒年檢呢?”
“今年沒有,因為我出國了,忘了這回事,我媽也不懂這些,所以沒送去年檢。”
他是個循規蹈矩的人,一聽說車是沒年檢,就絕望了:“那恐怕是不會賠償了。”
雲珠嚷起來:“你怎麼像個烏鴉嘴?盡說一些泄氣話。”
他囁嚅道:“是你說條例上寫了——”
“條例上寫了怎麼了?條例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就不信我一年交五六千的保險費,出了車禍卻得不到賠償,哪裏有這麼不講道理的事情?”
“但是條例上——”
“你別跟我說條例了,我對條例比你更清楚,但是中國的事,關鍵是看路子——”
“那就找找路子吧,不然,到哪裏去找那麼多錢?”
“當然要找路子,這還用你說?不過找路子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搞好的,現在得先把錢墊出來才行。Grace還沒回來?”
“沒有。”
“你有沒有辦法跟她聯係上?”
“我——哪裏有辦法?”
“那你問問你那個姓朱的朋友,看她能不能借點錢給你。”
他萬般為難:“找她借錢?我從做完她的助教起,就跟她沒什麼來往了——”
“為什麼不來往呢?”
“我——沒什麼事情需要來往嘛——”
“你這個人就是這樣,平時不打好基礎,到了需要的時候才想起人家來——”
他想說“又不是我想起她來”,但他知道雲珠現在肯定心急如焚,他就別火上澆油了。
雲珠又提議:“還有那個姓任的呢?他好像家裏挺有錢的,對我印象也不錯,你就對他說,是我媽媽出了車禍,現在保險公司正在理賠,需要先自己墊些錢過渡,看他能不能借點錢我們周轉一下——”
他硬著頭皮答應了,然後硬著頭皮去找朱潔如借錢。
朱潔如倒是很同情他:“哎呀,怎麼出了這麼大的事呀?需要多少錢?”
他也不知道究竟需要多少錢,估摸著說:“幾千吧——”
“我也沒有多少存款,因為我爸我媽一直在美國跟著我,我爸有點退休金,但我媽沒有——”
他不好意思地說:“那就算了吧,你一個人的獎學金養活一家人——”
“我可以借點給你的,就是不太多,可能幫不了你多大忙——”
朱潔如開了張兩千美元的支票給他,他實在不好意思接受,拚著命推脫了。
他又硬著頭皮去找老任借錢,但老任一口咬定自己沒錢:“老宇啊,我跟你不同啊,你一來就拿助教工資,我可是自費了一年多才開始拿錢的,那一年當中,欠了不少帳,現在都還沒還清呢——”
他二話沒說,找了個借口告辭走掉了。
他生怕雲珠責怪他沒用,但雲珠似乎根本沒做他的指望:“借不到就算了吧,早就聽說海外留學生人情淡漠,小氣吝嗇,果不其然。”
“需要多少錢?”
“少說要幾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