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怔怔地看了小六許久,突然就從書桌後衝了過來,捏著他的衣襟咬牙:“流掉?都五個月了怎麼還會流掉?東方離沒事麼?你不是應該好好守著她的麼?說啊!怎麼會流掉!”
心裏驟然慌亂起來,孩子沒了,而他竟然都還不知道。這會兒小離見他,是要做什麼?對,定然是傷心了難過了,想見他了吧?他是混蛋,昨晚一心與那長水公主周旋,聽見有她的消息也沒讓人來稟。
他現在該盡快過去吧?過去抱抱那傻丫頭。忍不住就不要忍了,哪怕把這心給她又如何?隻要她好好的,不就行了?孩子沒了……沒了就算了!
“昨天主子跑出行宮的時候,屬下進宮送信,未能察覺。剛才莊府的人才來傳話,說是……那主子一個不小心摔了,孩子已經在昨晚流掉了。人……倒是沒有性命之憂。”
小六艱難地將這話說完,衣襟上突然一鬆,君王推開他,極快地跑了出去。
玩世不恭這麼多年,現下心裏的緊張和害怕才第一次這樣清晰明顯。淳於西顧覺得自己可能是傻了,怎麼就非想和那蠢丫頭死磕呢?隻這一世又如何,她能在這裏不也是挺好的麼?
那孩子來之不易,現在沒了,她一定難過得要命。他要快些過去……對,快些過去抱抱她。
“王!”周圍響起一陣陣的驚呼,淳於西顧隻盯著前麵的路,一路用輕功往前趕。撞到了什麼,也一把推開,腦海裏隻剩下了那一個人的音容笑貌,突然鮮活。
“你有喜歡過我麼?”
“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幫你得到。”
“我心口疼。”
“西顧,我喜歡你啊。”
……
傻子!君王低罵一聲,又忍不住想,那傻子現在一定哭得很傷心吧。他該快些,再快些。
鳳凰花沿路盛開,從宮裏開到了宮外,顏色鮮豔,已經是最美的時候了。
小離靠在床頭,安靜地等著,就像無數次那樣,盼著那人的到來。
這次,她終於沒有失望,有腳步聲,很快地近了。
抬頭看向門口,那兒出現了一抹慌亂的影子。龍袍都沒有換,頭上的金冠也落了,黑發披散在身後,氣喘籲籲。
小離笑了:“這模樣,還是東傲俊朗無雙的王麼?”
淳於西顧喘著粗氣踏進門來,目光緊緊地鎖在床上那人身上,一顆心止不住地下落。
她竟然在笑。
失去了孩子之後,她還能笑成這樣?那見他,又是要做什麼?
步子僵硬地走過去,西顧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隻能緊緊抓住小離的手,看著她。
“終於來了。”她低喃了一聲,歪著頭瞧他:“我沒有再白等。”
她這是怨他昨晚沒有來麼?西顧抿唇,平靜了好一會兒才開口解釋:“昨晚我不知道你是……小產,還以為隻是動了胎氣。”
小離又笑了:“不小產,你也不會來看我,是麼?”
她怎麼能覺得西顧是有心的呢?再多的溫情,也補不起他留下的傷痕吧?守月說得對,淳於西顧還是不會愛人,她還天真地覺得他能慢慢懂得。
“不是!我……”淳於西顧想說什麼,但是隻能咽回去,無力地道:“你別難過。”
小離搖頭,慢慢將手從他的手心掙脫出來。
“我不難過,該難過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今天見你,不過是想告訴你一件事。”
身上突然一冷,西顧下意識地就想去捂住小離的嘴。他不想聽,不想看她用現在的表情告訴他什麼事。
他隻是鬧了別扭,倔強地不肯承認自己輸給了一個蠢丫頭,還要在百年之後被她拋棄。他隻是想讓自己好過一點,卻沒有料到她會出事。若是他錯了,他改行不行?現在的東方離,看著讓他覺得心慌。
“我……”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我喜歡你?”君王閉了閉眼,終於是在小離說話之前將這句話吼了出來。
小離一頓,迷茫地看著他。
淳於西顧難得地臉紅了,別開頭看向一邊,粗聲粗氣地道:“你不是總愛問我喜不喜歡你麼?我喜歡,大概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了。”
說不清是什麼時候,但是要承認這一點,當真也不難。
小離恍惚了一會兒,隨即笑道:“你不用安慰我,孩子沒了,我也不是太難過,也算是一種解脫吧。”
誰安慰她了!君王惱怒,真的表白也聽不懂是不是?
可是聽得那後半句,卻像是被一盆涼水從頭淋了個遍,西顧錯愕地回頭看著床上的人:“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