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章(2 / 3)

洪鈞沒笑,他一本正經地說:“韓湘,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我還得說,簽合同以後咱們仍然還是合作夥伴,你可別想把我從戰壕裏推出去。以後咱們的關係是和現在不同了,因為是綁得更緊了,而且,是名正言順了。”

韓湘一聽就說:“好像之前咱們是在背地裏偷偷摸摸似的。對了,我下午就會把中標通知書傳真給範宇宙,讓他盡快來談合同,如果有什麼需要你做做他工作的,我會找你,另外,你那邊的產品和人手也可以開始準備了。”

洪鈞笑了,說:“這倒是我剛才忘了說的,咱們的關係還真發生了一個變化,就是中間夾了個範宇宙,他是總承包商,我是分包商,他從我這裏買軟件再賣給你。不過你放心,除了商務上經他手走一趟之外,其他方麵我都會和你直接合作。”

洪鈞掛上電話之後,在椅子上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來走到窗前,看著遠處依稀可辨的西山,想著應該把這個好消息第一個告訴誰。

他想好以後就走回桌旁,取出一摞名片在裏麵翻著,然後抽出一張,照著上麵的號碼撥著。

電話通了,洪鈞用英語說:“你好,科克,我是Jim。”

電話裏傳來科克的笑聲,他說:“你好,Jim,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可是你第一次給我打電話。”

洪鈞也笑著說:“是的,我很想和你一起分享一個好消息,我相信你聽了會高興的。”

科克立刻說:“是嗎?好啊,請告訴我。”

洪鈞說:“我剛得到消息,我們贏得了普發集團的項目。”

電話裏沒有聲音,科克沒說話,洪鈞有些意外,他剛懷疑是不是電話斷了,才聽到科克變得低沉的聲音:“Jim,我聽到這個消息,我不是高興。”他停了一下就轉而大笑著說:“我是非常高興,無比高興,極度高興!”

洪鈞這才明白科克又在鬧著玩兒了,他也被科克的情緒感染起來。科克接著說:“我知道你能做到的,我堅信你能做到。Jim,祝賀你,你太棒了。”

洪鈞客氣了一下:“謝謝。這是團隊的努力,整個團隊都很出色。”

科克說:“我同意,但我也知道,是你讓這個團隊變得與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你可以告訴我這個合同有多大嗎?”

洪鈞回答:“我現在還不清楚,普發集團剛剛確定了一家投了我們的產品的總承包商中標,我們要和這家總承包商洽談最後的軟件合同,到那時候才會知道準確的金額,但是我相信,這個合同一定會是維西爾在中國簽過的最大的合同。”

科克興奮地說:“太棒了。Jim,我希望能有機會盡早去北京拜訪這家客戶,我更希望能盡早和你在北京見麵。”

洪鈞隨口表示了一下:“歡迎你,到時候我會去機場接你。”

洪鈞向科克報喜之後,拉開門走出自己的小辦公室,他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的那些兵們。可是公司裏靜悄悄的,洪鈞四處看了看,一個人都沒有,洪鈞剛覺得奇怪,才想起大家一定都出去吃午飯了。

洪鈞在公司門口,圍著前台繞著圈子,他太高興了。忽然,他抬頭看見牆上掛著的一個小白板,上麵寫著同事之間的一些留言,洪鈞立刻有了主意。他用板擦把白板認真地擦幹淨,然後用紅色的水筆在白板上工工整整地寫了六個大大的字:“我們贏了普發!”接著在字的下麵畫了一張豬臉,大大的耳朵耷拉著,大嘴咧開笑著,又給豬臉畫了個小帽子,在帽子上寫了“Jim”三個字母。畫完了,洪鈞退後一步仔細觀察了幾眼,又湊上去給豬臉補了幾筆,才滿意地走回自己的辦公室,把門關上,然後豎著耳朵留意聽著外麵的動靜。

好像過了很久,洪鈞才聽到有人說著話從樓道裏走進公司,然後說話聲停住了,安靜了幾秒鍾之後就有女孩兒的聲音尖叫了起來,伴隨著男聲跟著起哄,然後又都開始嘰嘰喳喳的大聲說笑著,這樣重複著好像先後進來了兩三撥人,公司裏已經是一派歡笑聲了。

洪鈞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容,聽見一陣腳步聲離自己的辦公室門口越來越近,然後門被一下子推開了,都沒顧得上敲一下,菲比頭一個進了洪鈞的辦公室,後麵跟著其他人,小辦公室隻能再站下幾個人,另外的隻好擠在門口。洪鈞看見菲比舉著那個小白板,白板上已經畫滿了大大小小、各種造型的豬臉,每張豬臉共同的特點就是都和它們的主人一樣開心地笑著。緊挨著洪鈞畫的豬臉的旁邊是個打著蝴蝶結的豬臉,帶著的帽子上寫著“菲比”,洪鈞又把白板上的豬臉挨個看過去,找到了“Larry”、“肖彬”、“Harry”、“Vincent”、“武權”、“Mary”和“Helen”。

洪鈞滿意地笑了,他數出一共有九張豬臉,他的整個團隊都到齊了。

東三環外麵,離農展館不遠,有家不錯的法國菜館。在二樓挨著窗子的一張小桌旁邊,菲比一邊用一個精巧的小叉子挑著蝸牛殼裏的肉,一邊朝對麵的洪鈞說:“外麵的露台多好,要是在夏天,咱們應該在露台上吃,是不是特有情調?”

洪鈞說:“看來這頓大餐請你吃早了,應該等到夏天再請。”

菲比晃著腦袋說:“想得美,你想說話不算數呀,你自己說的,等普發合同簽了就請我吃大餐的。”

洪鈞笑著說:“六隻蝸牛都快進你肚子了,還堵不上你的嘴呀?這不是請你吃著呢嗎?我這人沒什麼優點,就一條,說話算數。”

菲比正把嘴湊上去咬住小叉子上的蝸牛肉,顧不上說話,隻能點了點頭。洪鈞接著說:“看來你隻記住了吃大餐這一項,我當初還說過一句話,現在不是也兌現了嗎?”

菲比一邊嘴裏嚼著,一邊歪著腦袋想著,直到把蝸牛肉咽了下去,還是沒想起來,她用餐巾擦了下嘴,問道:“什麼呀?我怎麼想不起來啦。”然後又立刻義正詞嚴地補了一句:“你不許趁著我忘了就耍賴呀,老實說是什麼。”

洪鈞用叉子撥弄著麵前小盤子裏的一塊鵝肝,覺得太肥膩了,正想著究竟吃不吃掉它,嘴上說:“十月份我第一次和你談普發項目的時候,我說過三個月以後普發就會選定咱們的,你算算我說的準不準。”

菲比右手剛拿起刀子,便又放下,掰著手指頭數了起來:“十一月、十二月、一月,嗯,當時是十月下旬,現在是一月底,就算三個月吧。哎,你當時怎麼知道的呢?反正你說的時候我根本不信。”

洪鈞笑著說:“別說你不信,當時我也不信。我是怕你沒信心,給你打氣的,其實也是給我自己打氣。這次還算有些運氣吧,真在三個月裏麵拿下了,要不然可能真得拖到夏天才能請你吃了。”

菲比在麵包上蘸了點橄欖油,隨口問了句:“這地方你以前老來吧?”

洪鈞點了下頭,說:“不止一次了。”

菲比低著頭,看著手上的麵包說:“也和她來過吧?”

洪鈞一時沒反應過來,問:“誰呀?”

菲比撇了撇嘴,露出諷刺的笑容,說:“認識的女孩子太多了也難辦啊,數都數不過來了吧?我鄙視你。”她看見洪鈞還是一臉惶惑的樣子,便氣呼呼地提醒了一句:“你們ICE的那個。”

洪鈞這才明白菲比指的是琳達,不禁有些尷尬,嘟囔了一句:“你也知道了?”

菲比又撇了下嘴,更加諷刺地對洪鈞說:“哼,圈子裏誰不知道呀?那麼轟轟烈烈的一場。”

洪鈞不理睬菲比話裏帶的刺,把鵝肝叉起來放進嘴裏。

菲比繼續擺弄著手裏的麵包,把麵包撕成一塊塊的,又問了一句:“你還想她嗎?”

洪鈞往後靠在椅背上,淡淡地回答:“有時候會‘想起’,但不是‘想’。”

菲比輕輕歎了口氣說:“唉,男人是不是都這麼薄情寡義的呀?”

洪鈞不理她,喝了一口高腳杯裏的紅葡萄酒。

菲比又湊近桌子,衝洪鈞嬉皮笑臉地說:“哎,人家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你怎麼好像專吃窩邊草呀?”

洪鈞笑了笑,說了句:“因為我這隻兔子眼睛近視,隻看得見窩邊的草。”

菲比立刻接上說:“那我呢?這次怎麼會看上我了?你窩邊的草也不止我一棵呀。”

洪鈞裝出嚴肅的樣子,沒好氣地說:“因為這次我眼睛瞎了。”

菲比的臉一下子紅了,氣得抓起吃蝸牛用的小叉子,向洪鈞做了個紮過來的動作。洪鈞卻一本正經地一字一頓地接了一句:“因為,愛情是盲目的。”說完,他就渾身哆嗦了幾下,又說:“酸死了,太肉麻了。”

菲比一下子笑了起來,說了句:“真受不了你。”

洪鈞沒有笑,而是認真地說:“我其實一直在想這件事,今天還想和你說呢,你別當窩邊草了。”

菲比愣住了,問道:“你什麼意思啊?”

洪鈞抬頭看著菲比的眼睛,說:“換家公司吧,別在維西爾做了,好不好?”

菲比的眼睛瞪了起來:“你幹嘛要攆我走?幹嘛要我離開你?”

洪鈞說:“你不是也覺得兔子吃窩邊草不好嗎?咱們這麼小的公司,你和我這種關係,咱倆會覺得別扭,其他人也會覺得別扭,還是不在一家公司的好。”

菲比不以為然,噘著嘴說:“和我在一起讓你覺得別扭啦?我不覺得別扭,我就想上班的時候也能看見你。”

洪鈞盡量耐心地說:“你可最好想好了,如果你非要上班的時候能看見我,我就不再讓你在下班以後看見我。你選吧,還非要一起上班不可,咱們就隻能做普通同事。”

菲比一點兒不在乎,大大咧咧地說:“你自己說的,sales沒有下班的時候,所以我隻要在上班的時候能看到你就行了,反正你沒有下班的時候,哈哈。”

洪鈞有些不耐煩了,他板著臉說:“我和你說正經的呢,你還是換家公司吧,你要死活不願意,那我就隻好自己換公司了。”

菲比的眼神黯淡下來,臉上也沒了笑容,垂著眼皮說:“行啦,我明白你的意思。哪能讓你再換公司呀,還是得我來做犧牲啊。”

洪鈞一看她這樣,心又軟了,便安慰說:“這應該是件好事呀,我不想和你一直在一家公司裏打工,就說明我是認真的嘛,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嘛。”

菲比歎了口氣,過了一會兒才幽幽地說:“咳,我也沒指望那麼多,我隻想多和你在一起,哪怕多一分鍾也好,誰知道能有多久。你要非讓我走,那我就走唄,隻是以後兩個人各忙各的,誰知道你還會不會喜歡我。”

洪鈞笑了,逗菲比說:“好啊,原來你不願意換公司,是要留在維西爾監視我呀?”

菲比笑了,說:“切,美得你。我才懶得監視你呢,我還不知道你?誰監視得住你呀?”

洪鈞沒再說什麼,開始吃剛端上來的鱈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