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天空還明媚蔚藍,趁花朵還鮮豔芬芳,趁黑夜還未降臨,眼前的一切正美好,趁現在時光還平靜,做你的夢吧。且憩息,等醒來再哭泣。——雪萊
星期一清晨,剛六點半,顏曉晨和吳倩倩就起床了。兩人洗漱完,隨便喝了包牛奶,吃了點冷麵包做早餐,換上昨天晚上就準備好的職業套裝,一起出門去坐公車,準備去上班。
學校距離公司有點遠,兩人怕遲到,特意提早出門,本以為自己是早的,可上公車時,看到擠得密密麻麻的人,她們才明白這個城市有多少她們這樣的人。
顏曉晨和吳倩倩隨著擁擠的人潮,擠上了車,吳倩倩小聲說:“以後得租個距離公司近點的房子。”
顏曉晨說:“公司附近的房子應該很貴吧?”公司的大樓在陸家嘴金融區,周邊都是寸土寸金。
吳倩倩不以為然地說:“咱們的工資會更高。”
雖然她們聲音壓得很低,可公車裏人擠人,幾乎身體貼著身體,旁邊的人將她們的話聽了個一清二楚,一個大嬸用上海話對身邊的朋友說:“小娘伐曉得天高地厚,挪自嘎當李嘎誠,手伸冊來才是鈔票。”翻譯成普通話就是:黃毛丫頭不知天高地厚,當自己是李嘉誠,一伸手都是錢。顏曉晨的家鄉話和上海話有點相近,完全聽懂了,吳倩倩是半猜半聽,也明白了。
另一個大嬸附和著說:“小地方格寧,麼見過大排場,慢交就曉得,上海額一套房子,就好逼勒伊拉來此地塊混伐下起。”普通話就是:小地方的人,沒見過大世麵,很快就會知道上海的一套房子就能逼得她們在上海混不下去。
吳倩倩雖然隻聽了半懂,但“小地方人,沒見過大世麵,混不下去”的意思是完全領會了,她向來好強,心裏又的確藏著點經濟落後小城市人的自卑,立即被激怒了,張嘴就頂了回去,“你們壓根不知道我一個月掙多少就說這種話,才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沒見過世麵!”
大嬸嗤笑,尖酸地說:“吾則曉得,真格有鈔票寧,伐會來戈公共汽企粗!”
另一個大嬸似乎生怕吳倩倩不能聽懂,特意重複了一遍,“我們隻知道真有錢的人不會來擠公車!”
吳倩倩氣得柳眉倒豎,顏曉晨用力抓住她的手,搖搖頭,示意她別說了。吳倩倩也覺得自己和兩個市井大嬸爭論自己能掙多少錢很無聊,她咬著牙、沉著臉,看向窗外。可兩位大嬸依舊陰陽怪氣地嘲諷著,一個說自己朋友的兒子嫌棄父母買的寶馬車,一個說自己表妹的女兒剛十八歲,家裏就給買了一套婚房……
車一到站,顏曉晨就拽著吳倩倩擠下了車,吳倩倩氣得說:“我們幹嗎要下來?我倒是要聽聽她們還能怎麼吹!吹來吹去,永遠都是某個朋友、某個親戚,反正永不會是自己!”
顏曉晨柔聲細語地說:“時間還早,我們坐下一班車就行了,上班第一天,沒必要帶著一肚子不痛快進公司。”
吳倩倩立即警醒了,今天最重要的事是什麼。她看看擠在公車站前等車的人群,厭煩地皺皺眉頭,揚手招了一輛計程車。顏曉晨驚訝地看著她,“打車很貴哎!”
吳倩倩一拍車門,豪爽地說:“上車,我請客!”
顏曉晨抿嘴笑起來,“好啊!”鑽進了車裏。
吳倩倩坐在車裏,看著車窗外的車流,旁邊就是一輛公車,一車廂的人猶如沙丁魚罐頭一般被壓在一起,因為擁擠,每個人臉上都沒有笑容,神情是灰撲撲的麻木。吳倩倩想著自己剛才就是其中的一員,而短短一刻後,她就用錢脫離了那個環境,不必再聞著各種人的體臭和口臭味。吳倩倩輕聲說:“錢的確不是萬能的,可不得不承認,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顏曉晨沒有回應,吳倩倩回頭,看見顏曉晨拿著她的新三星手機,正在發微信。吳倩倩猜到她是發給沈侯,嘲笑,“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顏曉晨沒有說話,笑著做了個鬼臉,依舊專心發微信。
到公司時,比規定的時間早了半個小時,但公司裏已經有不少人在忙碌,顏曉晨和吳倩倩立即明白,投行內非同一般的高薪需要付出的努力也非同一般。
前台領著她們到會議室坐下,她們並不是最早到的實習生,會議室裏已經坐了五六個人。顏曉晨和吳倩倩都覺得滾滾壓力撲麵而來,沒有再交談聊天,各自端坐著等候。
上班點時,二十多個實習生已經全部到齊。大家又等了十來分鍾,人力資源部的經理走進會議室,自我介紹完後,代表公司講了幾句歡迎的話,然後要求大家做一下自我介紹,方便所有人盡快熟悉起來。
每個人的自我介紹都不同,活潑外向的人會把平時的興趣愛好都說出來,主動邀請大家下班後找他玩,沉穩謹慎的人話會少一點,顏曉晨算是說得最少的,隻微笑著說了自己的中文名,以及公司內會通用的英文名,顏曉晨懶得多想,依舊沿用了在藍月酒吧的英文名Oliv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