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光淡淡的別開視線,仿佛她是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的陌生人。
“既然靳梵光同學是夕煙的未婚夫,就請你坐到她旁邊的位置上吧,好嗎?”老師笑得滿臉皺紋,順理成章的認為這是最好的安排。
在別人看來,他們可是一對金童玉女呢。
夕煙心一沉。
自從江希亞走後,她身邊的座位就一直空著……可是這個位置,梵光怎麼會肯坐呢?他一定想離她越遠越好吧……
“不好。”站在講台上的梵光冷冷的說。
所有人都是一愣,教室裏一片詭異的沉默。
……果然不出所料呢。夕煙暗自在心裏歎氣。
“老師,梵光喜歡靠窗的位置,請您讓他坐到那裏吧。”夕煙指指斜後方的角落裏,靠近窗口的位置。一邊輕揚唇角,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
“哦,好的。”老師忙不迭的點點頭說。
原來是這樣……還以為他們之間真的像外界傳的那樣關係很僵呢。教室裏的氣氛隨即恢複如常。
梵光瞥向夕煙,冷漠的眸子裏透出一絲戲謔的光,起身走向角落裏那個靠窗的位置。
夕煙鬆口氣,挑釁的朝梵光挑起眉毛,側頭露出好看的笑容。
也許,與其說這是一場噩夢……
不如說是一場戰爭吧。
6
“爸,媽,我回來了。”夕煙疲憊的走進大門,一邊脫下製服外套交給傭人,一邊徑直朝樓梯走去……她現在隻想快點洗個熱水澡,緩解一下緊張的神經。
跟靳梵光坐在同一個教室裏上課,這對她來說簡直是一種折磨。不但要時時防備他說出奇怪的話來,還要盡量裝出跟他很友好的樣子……
“夕煙,你回來了。”沙發上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卻又不是媽媽的聲音。
“靳伯母,您怎麼來了?”夕煙驚訝的說,隻見靳伯母跟媽媽坐在一起,好像正在等她回來。
“我是來接你的。”靳伯母滿懷深意的笑著說。
“……接我?”夕煙一怔。
“接你去我們家。我跟你媽媽已經談好了,從今天開始,你就住到我們家去。”靳伯母指指旁邊的行李箱說。
“靳伯母,還是不要去打擾您了吧,我……”
不會吧,連行李都收拾好了……夕煙趕忙拒絕。單單是在學校看到靳梵光就已經夠折磨的了,更別說搬到他們家去了……
“你不是說,要讓梵光在一個月之後心甘情願的跟你訂婚嗎?你不給自己一個機會接近他,了解他,又怎麼可能改變他呢?”靳伯母打斷夕煙,走過去親昵的擁著她的肩膀。
方才她已經跟淩太太商量好了。所謂盡人事聽天命,他們兩家人在這一個月裏會想盡辦法撮合他們兩個,至於結果如何,就看他們之間有沒有緣分了。
“……”夕煙一時竟想不出有說服力的借口來拒絕。可是天知道她從來也沒有妄想過自己可以改變他。
“夕煙,靳伯母親自來接你了,你就跟她去吧,我會打電話給你的。”淩太太一邊說,一邊將她輕輕的往門外推去。
自己的母親都這麼說了,夕煙也不好再推辭,隻好在兩位長輩的簇擁下戀戀不舍的離開了自己的家……
被推上加長房車的時候,夕煙忽然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與那個“冰之王子”同一屋簷下,她一定會被凍傷的吧……
7.
藍色的床上罩著鵝黃色紗幔。牆壁是水粉色的,窗子外麵有個小陽台,窗台上搬滿了蝴蝶蘭。
電腦,書架一應俱全,梳妝台上方的牆壁上還掛著一幅印象派的油畫。
“夕煙,這是我為你布置的房間,喜歡嗎?”靳太太笑著問夕煙。
“謝謝您,我很喜歡。”夕煙禮貌的點頭。
“梵光的房間就在你隔壁。”靳太太正在指揮傭人把夕煙的行李放進來。聽到這句話,正在喝水的夕煙卻差點嗆到……
他的房間就在隔壁?
天啊,怪不得這間房平時沒人敢住呢。夕煙在心裏怏怏的說。
“走吧夕煙,我們下樓吃晚飯。”靳太太對夕煙淒苦的表情渾然不覺,興衝衝的拉著她的手往樓下走去。
8.
也許是夕煙的抵抗力增強了,這頓飯吃的並沒有想像中艱難。
原來靳家是有兩個“冰塊”的。
吃完飯的時候,靳先生和靳梵光都默不作聲,隻有靳太太問些亂七八糟的問題,然後夕煙盡己所能的回答,不時偷眼望向靳梵光,隻見他隻顧低頭吃飯,對她的到來沒有絲毫反應,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仿佛她是一團無色無味的空氣。
這樣也好,隻要他不為難自己就好了。夕煙鬆口氣,這才開始放心的吃晚飯。
“夕煙,你知道女人為什麼愛化妝嗎?”吃過晚飯,靳太太把夕煙叫到房間裏,兩人並肩坐在沙發上。
“也許是天性吧。”夕煙隨口回答。
“因為化妝可以變漂亮,而漂亮又是取悅男人的一個基本方法。”靳太太一邊說,一邊從自己龐大的化妝箱裏拿出一個好似調色板一樣的化妝盒來。
“……原來是這樣。”夕煙隨口附和,一邊詫異的望著靳太太。不明白她為什麼忽然跟她說這些。
“夕煙,我來給你化妝吧,這可是巴黎春季最流行的彩妝哦!”靳太太拿起化妝盒裏大大的絨毛刷子,興致勃勃的說。
“……。”夕煙微怔,徹底無語,卻又不好拂了靳太太的興致。
“化完妝之後,你就親自把這杯牛奶送到梵光房間裏。”靳太太看了看托盤上的熱牛奶,朝夕煙使了個眼色說。
她說過要為他們製造機會的嘛,有什麼比一個美麗的少女親自服侍自己更打動人心的呢?靳太太自顧自的暢想著,一邊動作熟練的往夕煙臉上塗抹著。
夕煙無奈,又不好說什麼,隻好任她擺布。
“太太,您的電話,是徐太太打來的。”就在這時,傭人喜嫂敲門進來,手中拿著一部紅色手機。
“啊……”靳太太猶豫的看了看夕煙,說,“阿喜,你過來,夕煙小姐的妝已經基本化好了,你隻要在臉頰這裏幫她塗上紅色的腮紅就好了。”靳太太把手中的調色板交給傭人,指手畫腳的指點她說。
“是,太太。”傭人喜嫂點點頭,順從的說。望著走出房門去接電話的靳太太,神色卻流露出一絲猶豫……
夕煙禮貌的朝她點點頭,以為她因為自己是客人所以有些緊張。
化妝刷在臉頰上掃來掃去……夕煙百無聊賴的閉上眼睛,心想這一個月自己就按靳太太的安排做好了,畢竟看著興致勃勃的她,自己還真不好意思掃了她的興呢。
“夕煙小姐,妝化好了。”喜嫂恭敬的說。
“謝謝你。”夕煙禮貌的說。一邊站起身,端起托盤向靳梵光的房間走去。
隻要這樣把牛奶放在他房間裏,自己就算完成任務了吧……夕煙現在一心隻想快點完成任務回房休息,她今天真是很累了。
她卻沒有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喜嫂是紅綠色盲。
9.
走到梵光門前,之前無所畏懼的夕煙卻還是有些緊張,輕輕的敲敲房門,雙手緊緊的握住托盤。
“進來。”房間裏傳來梵光淡漠的聲音。
夕煙走進房門,隻見一身便裝的梵光正坐在寫字台前,很認真的在讀手中的書,沒有抬頭。
她輕輕地把托盤放在桌上,剛要轉身離開,卻忽然聽見梵光的聲音。
“幫我衝杯奶茶,加檸檬。”梵光以為她是傭人,頭也不抬的吩咐說。
“……哦。”夕煙一愣,下意識的應了一聲。
梵光驀的抬頭,發現是她……隨即驚訝得整個人怔住。
他呆呆的看她,睜大了眼睛,冷峻的臉上很少露出這樣愕然的表情……
夕煙詫異的看著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梵光……
……他這是怎麼了?幹嗎一幅看到怪獸的表情啊?
“你怎麼了?”夕煙好奇的問。
梵光沒有回答。仍是直勾勾的看著她。
“喂,你幹嗎一幅看到了女鬼的樣子啊?”夕煙不禁有些氣急。
梵光抿起唇角,皺了皺眉,指指夕煙身後,沒有說話。
“……難道,我身後真有女鬼?”夕煙狐疑的看著他反常的樣子。
“……你怎麼不自己看。”梵光淡淡的說,忍著笑忍得很辛苦。
“……廢話!我身後要真有女鬼……我現在回頭不是死定了!”夕煙僵著脖子,故作鎮定的說。房間的窗戶沒有關,一陣夜風吹來,嗚嗚作響,吹得夕煙脊背發涼。
梵光終於再也忍不住,別過頭,用手扶著額頭偷偷笑起來……
“好啊,你耍我!”夕煙看著笑成一團的梵光,氣急敗壞的說。
梵光回想著她剛才硬著脖子不敢回頭的樣子,笑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今天到底是怎麼了?什麼嘛,還“冰之王子”呢,“脫線王子”還差不多!夕煙“啪”的一聲關上門,憤憤的走回自己的房間。
終於可以舒舒服服的洗澡睡覺了。
夕煙站在浴池前,正準備脫衣服,驀的抬頭,猛的被鏡中的自己嚇了一跳……
天啊……這個人是我嗎?
橘紅色的眼影,綠色的臉頰……這就是巴黎最新的春季彩妝嗎?
難怪靳梵光剛才一幅見了女鬼的表情。
恐怕他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會把自己臉頰塗成綠色的女生吧……
夕煙挫敗的低下頭。
身體順著洗手池一點一點無力的滑落到地上……
想起梵光剛才笑得喘不過氣的樣子,再看看鏡中綠色臉頰的自己,夕煙隻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再也不要跟他碰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