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煙……其實現在我們三個人的關係很尷尬……你不覺得嗎?”杜子曦猝不及防地說。
夕煙一怔。
“你明知道他喜歡的人是我,卻還要跟他訂婚……我們三個人,都很痛苦吧……”杜子曦的聲音不大,聽起來很輕柔的樣子,可是夕煙卻覺得有些刺耳。
她的意思是……三個人的痛苦,是我造成的嗎?
“不如這樣吧。我們賽一場馬,贏的人就名正言順跟梵光在一起,輸的人退出,再也不跟梵光見麵,好不好?”杜子曦的目光忽然淩厲起來,頗有些壓迫性的望向夕煙。她的馬術不錯,心想夕煙這樣的大小姐看起來連韁繩都握不住,自己應該可以輕鬆取勝的吧。
“不好。”夕煙想都沒想就搖搖頭,說,“這樣會不會太幼稚了一點?他喜歡你是他的事情,我要跟他訂婚是我的事情,你選擇繼續堅持還是退出那是你的事情。我們都沒有資格決定別人的選擇。”夕煙淡淡的說。
“怎麼,你不敢嗎?”杜子曦挑釁的看著夕煙。
“跟你賽馬倒無所謂。不過那種幼稚的賭注,我不會接受。”真是好爛的激將法啊。夕煙一臉無所謂的說。
看來她是不知道了……自己之所以能成為聖金馬會的副會長,就是因為馬術出眾呢……
“先贏了我再說吧!”杜子曦忽然狠揮馬鞭,雙腿一夾,身下的棕馬一躍而出。轉眼,就已經遠遠把夕煙甩在後麵。
夕煙看著她的背影,不服輸的揚起唇角……盡管很幼稚,可是她也不想讓子曦覺得自己怕了她……夕煙熟練的揮動馬鞭,玄霜長嘶一聲,猛的向前奔出。
夕煙雙腿緊緊扣在馬上,微微躬起身子……學了那麼久的馬術,還沒有機會跟人好好比一場呢……
在一旁圍著策劃比賽規則的眾人遠遠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奔馳而出,杜子曦的棕馬很快就被夕煙的玄霜迎頭趕上……
“她們在賽馬嗎?怎麼速度那麼快?很危險的……”
“不過夕煙的馬術可真不是蓋的……快看!她馬上要超過杜子曦了!”
“不愧是我們的副會長啊!不過她很少跟別人賽馬的,為什麼會……”說話的人側頭看了看梵光,生生把後半句吞了回去。
所有人都偷偷用異樣的眼光瞥向梵光……夕煙跟杜子曦隻見的矛盾隻有一個,那就是他啊……若不是為了自己的未婚夫,夕煙怎麼會輕易跟人這麼認真的比賽呢?
杜子曦已經被夕煙超了過去,兩人之間的差距漸漸拉大……她狠狠的揮動馬鞭,棕馬吃痛,稍稍快了一些,艱難地追趕著……
杜子曦冷冷的看著騎著玄霜英姿颯爽的夕煙,發狠的咬了咬嘴唇……從兜裏拿出那枚鑽石發卡,握緊了韁繩,狠狠的朝身下的馬刺去……
棕馬吃痛,長嘶一聲,不但沒有加速衝出去,反倒高高的抬起前蹄,全身仰起,緊接著厥起後蹄,發瘋一樣原地亂跳起來……險些將杜子曦掀翻下去,杜子曦大吃一驚,失聲尖叫起來,死命的抓住韁繩……
可是棕馬已經完全失控,好像故意要將她掀下去一樣,反而更加癲狂……杜子曦再也支撐不住,尖叫一聲摔了下來。
夕煙已經乘著玄霜衝出去好遠,聽到聲音,急忙調轉韁繩折了回來……隻看見梵光駕著一匹白亮的駿馬,閃電一樣衝到杜子曦身邊,急急地跳下馬,關切的俯身抱起杜子曦……
“子曦,你怎麼樣?”梵光擁著杜子曦,緊張的問。
“梵光……”杜子曦哇的一聲哭出來,緊緊抱住梵光的脖頸,哽咽著說,“我剛才好怕!真的好怕……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說著,猛地撲到梵光懷裏,失聲痛哭起來。
剛趕回來的夕煙跳下馬,近距離的站在他們身邊,愣愣的看著緊緊相擁的兩個人……
眾人看到梵光和子曦如此親密,紛紛偷偷望向夕煙,眉眼裏帶著一絲憐憫……任誰都看得出,這場三角關係裏,占上風的分明是杜子曦。
夕煙深吸一口氣,剛想俯身檢查一下子曦的傷勢,可是就在這時,梵光一把將杜子曦橫抱起來,輕柔地放在傲雪的馬背上,然後動作優美的翻身上馬,將一臉蒼白的杜子曦緊緊擁在懷裏……
夕煙的動作僵在半空,心中重重一酸……
他……看不到我嗎?
是啊……他現在的眼中,隻有杜子曦一個人吧……
夕煙回過頭,隻見美麗的夕陽下,他和她共乘一騎,王子公主般相配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她的視線裏。
“夕煙……你沒事吧?”尹蕾輕輕拍拍夕煙的肩膀,小聲的說。
梵光他們已經走遠了,她卻仿佛毫無知覺般地站在原地,呆呆的望著他們遠去的方向……
在眾人麵前露出這樣失態的表情,真的不像平時的淩夕煙呢。
“哦,我沒事,我隻是在想那匹忽然發狂的棕馬跑到哪裏去了……一會跟場主說一聲,讓他們派人找到那匹馬,免得它四處衝撞會受傷。”夕煙恍過神來,微笑著對眾人說。翻身跳上玄霜,朝相反的方向緩緩行去。
背對著夕陽,一行清淚緩緩滑下臉頰。
為什麼他們在我眼前緊緊相擁的時候,我的心,會這樣難過呢?
難過得仿佛有什麼重物壓著它,讓它喘不過氣來……
鼻子一陣酸楚,輕輕閉上眼,淚水簌簌的滾落……
嗬,還真是可笑呢。
按照杜子曦的說法,贏了比賽的人不是應該擁有梵光的嗎?為什麼我卻覺得,我離他更遠了呢?
如果摔下馬的人是我,如果受傷的人是我……他一定不會用那種熾熱關切的眼神看我吧?他一定一點都不在乎的吧?
為什麼光著是這樣想著……我的心就好像被利刃刺到,疼痛無以複加……
這下慘了……
我……喜歡上他了麼?
這,該怎麼辦才好……
6.
星辰馬場的醫療室裏。
醫生仔細的替杜子曦檢查過了,她從馬上摔下來的時候右手腕扭傷,短期內會行動不便。
“子曦,還疼嗎?”梵光輕輕扶起杜子曦打了繃帶的右手,小心翼翼的問。
“我沒關係的,一點都不疼。”杜子曦含情脈脈的看著梵光的臉,輕聲的說。
“……怎麼忽然變得這麼乖巧?都不像你了。”梵光微怔,輕輕拍了拍杜子曦的頭。
“那匹馬發狂的時候,我死死抓住韁繩……真的以為就要這樣死掉了,再也見不到你了……”杜子曦把頭輕靠在梵光肩膀上,喃喃的說。
梵光以為子曦受了驚嚇,一下一下地拍著她的背。
“梵光……你知道我的馬術一向不錯……那匹馬居然會突然發狂……你不覺得奇怪嗎?”杜子曦輕輕掙開梵光的懷抱,楚楚地看著他的眼睛。
“有些話……我本來不想說的。可是我真怕這種事還會有下次,那我就再也見不到你了……這枚發卡,你應該認得吧?”杜子曦從褲袋裏掏出一枚染了血跡的鑽石發卡,呈到梵光麵前,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的表情。
梵光看著那枚映著血色的鑽石發夾,烏黑的瞳仁驟然收緊。
這種名牌的鑽石發夾,即使是在聖金,也沒有幾個女生有。分明記得早晨出門的時候,夕煙頭上就別著這樣一直發夾。
“這是我跌倒在地上的時候,在那匹棕馬的腳下撿到的……雖然我也不相信夕煙會這樣做,可是……那匹馬為什麼會突然受驚呢?真是怎麼想也想不通……”杜子曦看著麵無表情的梵光,喃喃地說。
“也許是一場誤會吧……我想她不至於這樣害我的。”杜子曦搖搖頭說,很大度的樣子。
子曦作勢要收起那枚發卡,梵光卻忽然把它拿在手裏。凝神看著,瞬間地失神。
他真的不想相信夕煙是那樣的人……
可是正是因為他對她那一絲好感,他更加容忍不了她居然會做出這種事……
“梵光……這件事就這麼算了,答應我,好不好?伯母本來就不喜歡我,又那麼喜歡夕煙,如果知道你為了我跟夕煙吵架的話,一定會把這筆帳算在我頭上的……”杜子曦滿意的看著眼神陰鬱的梵光,故意勸解他說。
“如果真是她做的,我會讓她付出代價。”梵光把那枚發卡攥在手裏,冷冷地回答。
7.
夕煙騎馬一路西行。
家裏在這附近有棟別墅,那裏風景很好,每到夏天的時候,門前的湖中就會盛開大片大片的蓮花。那天父親雅興大發,揮毫給那棟別墅取名為“天碧居”,取“接天蓮葉無窮碧”之意。
因為父親的聲音越來越忙,所以他們一家人已經很久沒來這裏了,夕煙躍身下馬,把玄霜拴在大門口的樹邊。獨自走了進去。
隻見房門正中,“天碧居”三個大字已經被人換調,院子裏的擺設也與以前不同了。
“什麼人?”夕煙正滿懷疑惑的往前走,忽然有個嚴厲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夕煙回頭,原來是陳伯。
“大小姐!……你怎麼來了?”陳伯看見夕煙,愣了一下,隨即由衷的笑笑。
這個大小姐是他親眼看著長大的,待人有禮貌又善解人意,所有人都很喜歡她。可是,看起來她還不知道吧……
“陳伯,您身體還好吧?我很久沒來這裏了,正好來到附近,就過來看看。”夕煙笑著迎過去。
“這裏的擺設為什麼不一樣了?‘天碧居’三個字也被拿掉了?是爸爸的意思嗎?”夕煙一臉清澈的問。
看她這個樣子……陳伯忽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大小姐……老爺沒有告訴你嗎?……這裏已經賣掉了。”陳伯歎口氣,搖著頭說。
“賣掉了?”夕煙重重一愣。為什麼從來沒聽爸爸提過呢?
“……‘天碧居’現在的主人是淩氏集團的鄭董事……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隻是聽他們說,有股東要退股,老爺沒有資金還給他,就把這裏拿來抵債了……”
夕煙怔住。
淩氏集團……到底麵臨著多大的困難?以至於父親要拿私人財產出來抵債?
“大小姐,也許這些事老爺不想讓你擔心,所以才沒告訴你吧……如果你喜歡,這裏沒人的時候你還可以過來玩……”
“謝謝陳伯,這裏空氣比較潮濕,注意身體。……我先走了。”夕煙關切的說,禮貌的笑笑,轉身離去。
婚約,淩氏……還有梵光。
這所有的一切,在夕煙腦中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