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切仿佛模糊了,隻有火把的光在跳躍,火光下沿路盛開的曼珠沙華猶如烈烈火焰--八年後,重新出現在他麵前的天籟,依然保持著最後離別時的模樣,抬起大大的眼睛期盼地看著他。張開雙手等著他抱,等著他帶她離開這個絕境。
然而,他卻將她遺落。
葉天征隻覺手中的劍如同有千斤重。父親去世已經多年,他成為試劍山莊莊主已經多年,大劫後的廢墟上,他赤手空拳帶著殘餘的下屬重新建立起了試劍山莊,種種的權謀、爭奪、背叛和被背叛--山莊重新建立起來的時候,原先的葉天征就已經徹底死去了。
然而在此時、此刻、此地,在他提著劍一步一步接近那個微笑的女童的時候,那樣劇烈的苦痛卻提醒了他:原來,一切都是依然存在的……然而,時至今日,他必須要阻止她,必需要阻止她!不惜一切代價,也不能讓她將死亡傳播到這裏。
南宮陌斜眼看了一下摯友,目光中流露出深切的哀憫和焦急,忽然間,他一把拉住了葉天征,同時一劍削開了那個布包--利劍過處,那個布包片片碎裂,裏麵隻包了團棉絮。那個假借獻頭刺殺拜月教主的計劃、霍然敗露。
滅魂劍劍光騰起的時候,周圍僵屍忽然出手,攔住了兩人,顯然早有防備。
然而那樣突然的舉動,卻讓葉天征和女童同時怔住。
"這是假的!這是假的!沒有人頭……我們騙你的,小葉子!"沒有看身邊葉天征蒼白的臉色,南宮陌隻是收起了劍,大聲宣布,仿佛生怕對方聽不見,"我們本來想騙你的,小葉子!不過我們知道你一定不會上當,也知道你一定不高興我們騙你,就決定投降啦!"
"哦?"女童驚愕的神色到這時才有些緩解,唇角泛起一絲琢磨不透的笑意,看向那兩個年輕人,忽然間唇角那個笑意彌漫開來了,"哈哈哈……南宮,你真有意思!--不過也算是你們運氣好,沒有再上前一步,否則……"
女童微笑著,忽然間小手探入肩輿後麵,隨手輕輕一拎,就將一個白衣女子拎到了麵前:"否則,在你們的劍出鞘之前、這裏就會多出一個好大的盾牌哦!"
"玉簫!"在火光映出那個女子臉的瞬間,葉天征南宮陌同時脫口驚呼。
"嘻嘻嘻……怎麼樣?很驚訝她會跑到我這裏來?"女童的小手輕輕撫mo著玉簫的側頸,斜眼得意地看著兩個人震驚的表情,緩緩翻出最雪亮的利劍,"如果我告訴你,這位玉簫姑娘、冒牌的葉二小姐,原來是我們拜月教的臥底,你們會不會更驚訝呢?"
"什麼?"同時脫口驚呼依然是葉天征南宮陌,葉天征的臉色更是瞬間慘白,"胡說!"
"嘻嘻,我胡說幹嗎?你不想想,當年玉簫被我們收留的時候,誰知道她來曆?你再想想,試劍山莊和我們拜月教僵持多年,互有勝負,為何八年前忽然被人長驅直入一夕擊潰?"女童眼裏殘忍的笑意慢慢燃起,看著對方的臉色,將言語放到最冷最利,"昀息派了這個賤人去試劍山莊臥底,一去就是五年,她做得多好啊!--言語伶俐,行事謹慎,從老莊主到少莊主,誰不被她哄得團團轉?嗯?"
蒼白的小手傷痕累累,得意地拍擊著玉簫沒有血色的臉:"來,別在那裏發呆,快給葉少莊主說說你的那些本事,說得越詳細越好。說不定我一個高興啊,就不殺你了--"
葉天征有些茫然地看著麵前的人,喃喃,"玉簫?這都是……都是真的?"
玉簫沒有看他,轉過了頭去,低聲:"是真的。我也不叫玉簫--我是拜月教裏的司花侍女,自小就入的教。"
那樣淡然的回答仿佛一柄利劍,一直刺到麵前白衣男子的心裏去。葉天征閉了閉眼睛,仿佛硬生生忍下了湧到唇邊的一口血,身子猛然一晃。南宮陌連忙騰出手扶住了好友,但葉天征擺了擺手,隨即站直了身子。
"哎,怎麼說得那麼簡略?我讓你說詳細點!"對方那樣的神色仿佛在女童心裏激起了奇異的反應,小手猛然扼住了玉簫的咽喉,冷笑,"你就給我好好說說,當時你是如何和拜月教裏應外合、放火燒了試劍閣,引著昀息祭司攻入山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