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縮在底下,卻每一次都驚怖得發抖,閉上眼睛不忍觀看。
--那是什麼樣惡毒的血咒?居然讓人每日死去一次,又活過來一次!
不知附了什麼樣的血咒,那些聖湖裏遊弋的惡靈每日裏居然能通過金索來到密室,直撲向昀息大人。然而祭司身上擁有的力量是強大的,幾乎能肉白骨、逆生死---早上那些惡靈吃掉他的血肉,可到了晚上他就能複生過來。
每日都要死去活來一次,永無止境。
她不得已地充任了唯一的旁觀者。那場麵,她覺得連看都是一種酷刑。然而,他卻居然沉默著忍受,從頭到尾不發出一絲一毫的聲音,直至身上血肉被一分分噬咬殆盡,那雙深碧色的眼睛,尤能直視著自己空洞洞的軀體。
真是個奇怪的人……他的眼裏,似乎看不見生和死,而隻有虛無。
然而那種虛無,並不是術法到了化境後的太上忘情,而是一種沉鬱的虛無,仿佛一片看不見底的沼澤,裏麵浮浮沉沉著諸多死去的東西。
然而這樣的一日日下來,先崩潰的卻是她。
"滾開,都給我滾開!不許吃人,不許再吃人了!"那一瞬間,她再也忍不住地跳了起來,揮舞著雙手撲向那群惡靈,尖聲叫著,想把那些正在食人血肉的魔物趕開。她用力搖動著那根金索,不管上麵燃起了幽藍色的火,灼燒著她的手。
那些惡靈雖然每日出入密室,然而似乎受了什麼約束,一直和她井水不犯河水。但此刻看到她主動挑釁,立刻凶狠地張開了口,向著她狠狠咬下來!迎頭而來的那張慘白的臉,居然有幾分奇異的熟稔。
然而她來不及多想,就和惡靈赤手搏殺起來。
很快的,她就感覺到不支。眼前全是灰白色的煙霧,充斥著厲叫和慘呼。一隻又一隻惡靈飄飛過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一口咬住了她的肩膀。
她想掙紮,手足卻不聽使喚。
"快跳!"忽然間,耳邊有一個細細的聲音催促,"跳起來就不怕了!"
嬰?是嬰在對她說話?跳什麼?……她唯一會的,隻有跳房子而已啊。
"跳吧。"那個聲音輕微地歎了口氣,對她說,"骷髏之花開放的時候,整個冥界都會跟隨你一起舞蹈!"
那一場混戰不知是怎麼結束的。
她隻記得身後喀嚓喀嚓聲音響得分外密集,滿地的白骨都跟著她跳躍,全部化成了一柄柄尖利的劍,刺向那群死靈。那一片灰白煙霧越來越薄,越來越淡,最後終於完全消失了。
一切都寂靜了。她站在密室的中心點上,用一根細長尖銳的白骨支撐著身體,搖搖欲墜。血從她身上十幾處傷口裏流下來,染紅了地麵,也染紅了手中的白骨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