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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澈一直沒有留意到、自從祭司大人來到這個幽獄後,嬰就很少出現了。

不但不再教她跳房子,甚至連出來給她蘑菇的間隔也越來越長--既便是偶爾出現了,也隻是坐在那個牆角裏,低著頭,把蘑菇放到了地上,便立刻後退,消失在陰暗的角落裏。

"奇怪,你還是沒看到她麼?"神澈問祭司,對方依舊隻是搖了搖頭。

"啊?怎麼會呢?剛才她出來了,就坐在這裏呀!"神澈指著那處角落,滿懷詫異--雖然這個水底幽獄光線黯淡,可祭司不是常人,應該可以在黑暗中視物。

"嬰是一個單眼,單腳的姑娘,穿著寬大的白色法衣。她很害羞,總喜歡低著頭坐在角落裏,都不大敢看別人。"神澈手捧著那枚白色的"蘑菇",繪聲繪色地對著昀息描述,扁扁嘴,"她一定是怕羞了--每次我一和她說祭司大人想見你,她總是搖搖頭,立刻用那一隻小腳別別扭扭地逃走了,我拉都拉不住。"

"單眼,單腳……白色的法衣。"昀息低聲重複了一句,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麼,忽地問,"你來的時候,她就已經在這裏了麼?"

"啊?好像、好像是……"神澈怔了怔,看了看那個角落,"那時候我餓暈了,模糊中看到她從牆壁裏走了出來--應該來得比我早吧。"

昀息蹙眉,再度突兀地問:"她的臉上,是不是有拜月教主的標記?"

"你說這個月芽兒?"神澈詫然摸著自己頰上的金粉符號,"不知道……看不見的。她老是低著頭,頭發擋住了左邊臉。"

"哦……我明白了。"昀息長長歎息了一聲,不再言語。

然而神澈的好奇心已然被挑了起來:"怎麼了,祭司大人覺得她也是拜月教主?"

"她教了你白骨之舞……那是如今早已失傳的絕頂秘術。"昀息的眼睛望向那個陰暗的角落,卻什麼也看不到,他知道那個人是故意不見他了,"而最後一個會用白骨之舞操縱骷髏花的,是一百多年前的教主沉嬰。自從她自沉於湖底後,就永遠失傳了。"

"一百多年前?"神澈吃驚地叫了一聲,"可嬰分明還是個小孩子呀!"

"她應該比我更蒼老了……"昀息仰起被金索洞穿的頸,望著密室上方幽藍色的水影,嘴角浮出一絲莫測的笑意,"還活著麼?真是有意思啊……"

祭司的眼睛瞟了一下那個發呆的女孩,微微一笑:"你每日吃的,便是這種九葉明芝?難怪你這些年沒有餓死,反而術法進境一日千裏。"

"九葉明芝?"神澈捧著那朵"蘑菇"發了呆,細細數了一下,果然是九片葉子,不由口吃,"那、那是什麼東西?我隻知道嬰老是能拿出這個來,我都懷疑她身上長蘑菇。"

"極陰之處凝聚月華成長出來的靈芝,"昀息漠然道,眉梢挑了一下,"和萬年龍血赤寒珠一樣,是術法之人夢寐以求的至寶。而你居然以此為食,過了五年。"昀息饒有興趣地笑了笑:"真有意思啊……她這般鍾愛你。看來,她是數百年來太寂寞了罷?"

然而他的自語被打斷了,一隻手把靈芝捧到了他嘴邊。

"祭司大人,你怎麼不早說呢?你吃了這個,就會好了。"神澈歡喜地笑。

這個在黑暗中長大的孩子雖然已經十五歲了,可卻依然像是個八歲的孩子--這七年的漫長幽禁,居然沒有在她的心上留下任何殘酷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