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南(1)(1 / 2)

一語出,竹林精舍裏陷入了寂靜。

扶南的臉色瞬地一變,卻沒有說一個字,手緊緊抓著佩劍。

那樣充滿殺氣的一句話,仿佛一把鋒利的匕首,啪的一聲撬開了多年來他強自壓抑緊閉的複仇之門,他隻覺心裏無數的殺氣和憎恨在醞釀了多年後,洶湧直冒上來。

和曆任祭司一樣,昀息師傅收了兩個弟子:大弟子流光和二弟子扶南。然而昀息祭司的脾氣怪癖,專橫獨斷,一貫獨來獨往,向來甚少傳授這兩位弟子術法。偶爾想起,也隻是打發他們去神廟的藏書閣裏自己研習,更不用說言傳身教。

流光比他大三歲,自幼懂事,即使師傅不教,自己也會自覺的學習,術法進境迅速。

而他那時候很貪玩,根本不知道那些術法典籍象征著怎樣龐大的力量,他隻希望師傅能永遠不要注意到自己的存在,好每日得了空到處玩耍。

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神澈教主的白石宮殿。

在那個冷寂的月宮裏,大人們相互之間不聞不問,同齡人稀少。而另一位神女縹碧的性格又內向,每日隻泡在藏書閣裏。於是他們兩個年齡相仿的孩子,便成了彼此唯一的朋友。

然而好景不長。在他十歲的時候,月宮裏忽然來了一位漢人的女孩。師傅對那個紅衣孩子寵愛非常,竟然毫不猶豫的廢黜了神澈,轉立那個叫做天籟的孩子為教主。

而教中有一條非常嚴酷的規定--新教主繼任的時候如果前教主還在世,便要將其關入聖湖的紅蓮幽獄,以防後患。

他苦苦哀求,然而師傅毫不理會,拂袖而去。

他眼睜睜的看著阿澈被推入聖湖地下,卻無力也不敢公然反抗師傅的決定。

水牢轟然關閉,從此後他失去了唯一的玩伴,也失去了對師傅的敬愛。

他一反常態地開始發奮學習術法,把自己關在神廟裏,沒日沒夜地學習術法秘笈--然而,不知道為什麼,他的進境卻很緩慢,反而幾次差點走火入魔。

"你心底有惡意,怎能得窺天道?"那一日,在他又因為強行領悟溯影術而入魔吐血的時候,流光再一次救回了他,黯然地歎息,"其實……我也是一樣。"

他愣了一下,不自禁地想:其實流光心裏,大約也在為這樣無望的一生而苦惱吧?不管他多麼勤奮努力,有生之年也無法超過師傅。

他越來越憎恨師傅--那個魔鬼般強大而獨斷的人,就像是噩夢一樣橫亙在兩個少年的心頭。更可怕的是,他知道除非遇到更強的術士,師傅是不會死去的。

那種抑鬱和憤怒在心頭越積越強,他憤然離開靈鷲山,漫無目的的遊蕩--隻怕在月宮呆下去,會無法壓抑地對師傅貿然動手,自尋死路。

那種遊蕩南疆的生活持續了很久,倒也頗有所獲。

直到那一日忽然接到了新月令,他被迫緊急返回靈鷲山,被新任的紅衣教主召入了神殿--當時,那個深居簡出的師傅已有將近半年沒露麵了,傳說是又進行著新一輪的閉關。而閉關出來,那個怪物一樣的祭司又將變得更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