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中。
潘金蓮麵色蒼白地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薄被褥,兩眼無神地看著坐在床頭拉著她手的男人臉孔,眼淚止不住地流淌。
陶紅雲站在屋中間的桌旁,小聲地抽泣著,鬢發淩亂,身上衣服皺巴巴的。
張林握住潘金蓮柔弱無骨的小手,溫言道:“人隻要沒事就好,孩子沒了以後還可以再生。你說你,他們搶東西,讓他們搶就是了,一個鉑金鏈子值得什麼錢,能比命還金貴?”
潘金蓮抓著他的手指,虛弱地道:“這是爺給我的東西,咱宋國裏獨一無二的,比奴家命還金貴。”
“你!唉,算了。安心養身體,什麼都不要想了。”
“嗯。”
張林摸摸她手背,回頭問道:“大夫怎麼說的?”
“隻說要給姐姐補氣益血,不能吃葷腥油膩和辛辣的東西,也不能碰冷水。”
“哪個大夫開的方子?”
“獅子街的陳大夫。”
聽到是此人,張林眼中泛起厲色,沉聲道:“去請原來在西門慶生藥鋪裏的黃大夫,讓他再把脈開新方子。”
“好。”陶紅雲點點頭,忙出門去叫人。
張林並起手指在潘金蓮的額頭上貼了下,感覺體溫還很暖和,稍稍放心,歉意地道:“本應該留下來多陪陪你,隻是這一大攤子事要處理,等我回頭忙完再來陪你吧。”
潘金蓮乖巧地點點頭,擔心地問道:“老爺,瓶花和香秀怎麼辦?”
“這事你不要管,我去處理就行。”
再寬慰她幾句,張林走出內院,到外院裏去了東廂房。
石秀幾天沒合眼,此刻心神鬆懈地處於昏睡中,呼吸還算均勻,隻是身上和臉上刀傷讓人驚怒。
張林暗暗歎一聲,走出門外,把一個叫馮海的夥計叫過來問話:“把山賊進宅前前後後的事情都說給我聽,不管重要的不重要的,都全說出來!”
“是,老爺。”馮海理了理頭緒,低聲道:“七月初八晚上,過了醜時二刻左右,十五六個賊子人人提刀騎馬地衝咱們宅門。當時石大哥帶人堵門,可那夥人有幾個翻牆進來,裏應外合地衝開門。進來就搶,拿刀逼著所有人出來跪下。我們哪裏見過這陣勢,當時都嚇傻了,等石大哥提刀殺上去,才回過神。”
“他們分出六七個來圍攻石大哥,其餘人就進內院裏搶東西,先是地窖,然後去了大娘和二娘子的屋裏搶。石大哥急了,傷了兩個賊子去救,那賊頭領才下了狠手。最後看石大哥拚命架勢,他們才擄了瓶花和香秀丫頭跑了。”
“等等!”張林皺眉問道:“你是說他們最後才下狠手?”
馮海重重嗯了一聲,道:“他們原先是拿刀背拍人嚇唬的,石大哥拚命傷了人後才用刀刃的。當時那個賊頭領還罵喊了一句,說‘娘.的,你這廝不識抬舉,便也怪不得老子食言了。弟兄們,剁了他。’”
“你仔細想想,還喊了什麼?”
馮海使勁回憶,想了半天,忽然哦哦地道:“那賊頭子還喊‘老子今晚隻要錢,不想殺人,別逼老子開刀見血啊’!”
“還有呢?”
“還有就是些小賊廝們的喝罵話,要麼就是調戲咱宅院裏女人時候的笑話,有點難聽,二爺當真要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