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前牌坊街的張家大宅,入夜,夜沉如水。
內廳中的小桌上,三個人幾壺酒,幾樣精致小菜,把酒言歡,氣氛不錯。
廖縣尉苦笑道:“一連叫了他三次,次次都借口抱病在身,還真是鐵了心要跟我們斷絕了啊。”
陳押司嗤笑一聲,嘿然道:“張二郎是何等聰明人,豈能猜不到山賊是誰唆使的?要我說,兩位哥哥就不該手軟放他一馬,依小弟看,遲早養虎為患。”
“唔,押司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要不再叫馬大蟲走一趟?”
話音剛落,張主薄就揮手道:“不行,這剛遞了公報文書,要是再讓他們立刻下山,那就是給我們自己惹麻煩了,對上麵沒法交代,陳知縣那裏也不好說。”
“那就幹耗著?”
張主薄沉吟少許,嗬嗬道:“眼下他的房宅商鋪都沒人敢接手,生意一天不如一天,就這樣耗著他,早晚要服軟的。”
縣尉哂笑道:“那他要是跑呢?”
“跑?往哪跑?這麼多家當,少說值得四千兩銀子,他這一跑,身家縮水一大半,這一年的辛苦就算打水漂了。”
陳押司陰笑道:“兩位哥哥不要小瞧了張二郎啊,他可是隻用一年時間,能從十兩銀子本錢賺到如今身家的人才。他手裏至少三千兩本錢,想東山再起也不是難事。”
張主薄沉思片刻,歎聲道:“我也不想逼他,隻是要入手布行總賬而已,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從前看他待人處事圓滑的很,卻沒想到是一個寧折不彎的人。”
廖縣尉道:“現在說這些都遲了,我叫人去莘縣查了查,張二郎已經在莘縣的大王鄉把新染坊和衣料作坊都建起來了,還買了靠近巨羊山的好大一塊荒地,不知道要做什麼。”
氣氛為之一沉。
少許,陳押司問道:“哥哥們那邊可有熟人?”
廖縣尉搖頭,緩聲道:“咱們的關係都在京東西路,雖然陽穀縣離著莘縣不遠,但畢竟是兩個官場地域,不好操辦。再說,張二郎上上下下都使了銀子,聽說還在大王鄉買了個保正呢。”
“嗬,嗬,張保正!”張主薄莞爾一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吐著酒氣道:“沒關係,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他要走,咱們也攔不住。隻不過,他這價值四千兩的家宅商鋪就別想帶走了。”
廖縣尉又補充著笑道:“還有,到了九月份,朝廷對監囚‘勞動改造’的賞賜文書就會從東平府下發到縣裏麵。到時候,看他要不要來拿!”
“嗬嗬,嗬嗬,有趣,有趣!”
三人說罷,一陣哈哈大笑,好似要等著看什麼好戲似的,臉上盡都是玩味之色。
……
六七天後,剛過了七月中旬。
石秀身上的刀傷已是都結疤了,雖然不能動武使刀,但行動上已無大礙。隻是潘金蓮因為外力導致流產,調養下還是虛弱的很,精神也有點萎靡,時不時地就會念叨未出世孩兒的悲傷話。
張林聽在耳裏,更是心裏窩火,眼下他立足未穩,被人像攆狗一樣轟出陽穀縣。
他不好對潘金蓮和石秀等人宣泄怒火,便隻能自怨自艾,碰到陶紅雲,因為她爹陶大嘴的事情便會喝罵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