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帶著陳南海交給他的鐵盒子,穿過幾條街巷,來到了一條街巷的入口前。這裏的房子大部分是平房,中間錯落著兩三棟兩層高的小洋房。有幾個村婦在自家門口晾一些花花綠綠的衣服,幾個小孩子在街巷的入口處的空地玩著跳繩的遊戲。從這裏可以聽到不遠處的學校小孩子朗朗的讀書聲,聲聲入耳。
他走到玩遊戲的小孩子旁,問道:“小朋友,你們哪個知道李海山的家在那裏嗎?”
“李海山?”一個戴著蝴蝶結的小女孩歪著頭想了一下,“是李伯伯的家?這條巷子走進去,左轉的一條小胡同,最裏麵靠南邊的就是了。”
“謝謝啦。”他對這個小女孩笑了笑,朝街巷裏走去。
“叔叔!”
“怎麼啦?”他聽到那個女孩子在叫他,便回頭問。
“那個穿黑衣服的小朋友,我可以跟他一起玩嗎?”小女孩朝自己身後指了指。
“小朋友?”他一怔,自己身後哪裏有什麼小朋友?馬上回頭一看,哪裏有什麼小孩子?他有點上當的感覺,覺得自己被這個小女孩耍了,當下微微苦笑。
那個小女孩正全身貫注地和其他的小孩子玩遊戲,好像剛才的問話不是他問的似的,他正要問她剛才看到了哪個黑衣的小孩子,話語剛到喉嚨,想了想,又把它咽了回去。
他走過這條街巷,按那個小女孩子說的,左轉走入另一條小街,這條小街很窄,而且比較深。兩邊的民房很矮,也很破舊,大部分的房子都緊閉著門,看樣子也沒有人居住。
他走著走著,經過左邊的一個民房時,這間民房房門突然‘吱呀’一聲打開來,一個老婆婆躬著身吃力地走了出來,扶著門沿坐在門口,饒有趣味地看著他。老婆婆的房子很幽暗,裏麵有一盞油燈發出暗弱的光。藉著這燈光,他看到了房裏麵有一張床,還有一個長形物,一看才知道是一口漆黑的棺材。
他知道這地方的風俗,鄉下的孤寡鰥獨的老年人都會預先買好一口棺材,預備自己的過世,這樣的棺材一般都會放在自己的起居室。
不過,在這個深窄無人居住的小巷,雖然是光天化日之下,這口棺材還是讓他心裏有點發毛,心想趕緊將鐵盒子交給那個叫李海山的人,然後趕快離開這裏。
“這裏平時很少有人來的。”老婆婆咕噥著,好像自言自語,“晚上人倒是很多,都站在床邊看著你,你問話他們也不答,隻會看著你,看著你啊,我這個老太婆有什麼好看的。”
他聽這個老婆婆的自言自語,覺得有點怪異,趕緊放快腳步向街巷深處走去。
最裏麵靠南邊的房子,他默念著小女孩的話,看著左邊這間房門虛掩的民房,裏麵透出微弱的油燈光。
大概就是這間了,他想道。
將鐵盒子拿在手,他輕輕地敲了敲門,“李伯伯。”沒人回應,“李伯伯。”他又敲了幾下,聽到了裏麵傳出了幾聲小孩子的笑聲,不過,沒人出來。
“我進來了。”他邊說邊輕輕地推開了門。
這間房屋隻有一個單房,比較狹小,悶?著一股潮濕的味道。右邊擺著一張小供桌,上麵供奉著幾座靈牌,一盞小油燈正擺在靈牌前,無風自搖。左邊處有一張木床,上麵沾滿灰塵。床頭處有張木椅,木椅上坐著一個人。
這個人背向著自己,從他蒼老的背影來看年紀應該比較老了。
這條小胡同本來就很靜,他走進這間房子,覺得更加靜。房子不知何處漏水,‘滴滴’地響著滴水,這一聲聲的滴水聲讓他有種走進地下水洞的感覺。
“您就是李伯伯吧?陳村長讓我給您送來這個盒子。”他走到這個人的身後,將手中的盒子遞了給他。
這個人男子沒有反應,隻是低垂著頭。由於是背對著他的關係,他看不到這個人的臉,又叫了一聲“李伯伯。”
李海山還是低垂著頭,一動不動地一點反應都沒有。
“李伯伯。”他伸手想要推李海山,內心覺得他有可能在睡覺。
“放在桌上吧。”低著頭的李海山突然沉聲地說,身形依舊一動不動。這種傲慢的態度讓他隱隱覺得有點不快,不過他也沒說什麼。
“好的。”他隨口答,內心在想,終於答話了,“那我就放在供桌上了。”他將鐵盒子放在供桌上,走出房屋。
他在胡同中走了幾步,便看到李海山的房門悄悄地地關了上去。
真是一個怪人,他想,還沒見過這麼怪的人,大概是這間房子的關係吧,那麼壓抑,住在裏麵對身心應該不是很好。
滴!
一滴鮮血滴從房頂的黑暗中落下,滴在李海山的大腿上,馬上就被李海山的棉質的褲布料吸收,留下一個不規則形狀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