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中旬,楊錚離京。
小顧、小謝並其他六人留了下來,楊錚隻帶了二人出京。真真不免擔心。
楊錚道:“我還得去濟南舅舅家一趟。你當我隻帶這幾個人出來?其他人我都留在濟南了,小沈小周回頭我也留下來,隨你調用。”
真真方笑了,“哥哥要小心。”一路送他出了東直門。
八阿哥要上朝,沒趕上送他,等出了宮已經是過了午時。匆匆回了八貝勒府,見真真果然回來了,笑道:“我還怕你跟著你哥哥走了。”
真真斜睨他一眼,“我真要走,石青他們是攔不住的。況且,我二哥說他把我賣給你了,以後就是你養我了。八阿哥的便宜,我還是想占一占的。”
八阿哥就笑,“聽說,你很愛占人便宜?”
“你怎麼知道?哼,定是你十四弟說的,小氣!我不過要了他四哥幾樣東西,也值得到處說去?”
“還用他說?”八阿哥捏她小鼻子,“我跟四哥是鄰居,以後你叫我怎麼去見他?沒的叫他笑話我府裏竟甚麼都沒有。”
“你本來就不及他有錢,”真真拍開他手,一撇嘴,“我可聽說了,孝懿皇後留了不少好東西給他。”
八阿哥臉一沉,過了一會兒,才道:“以後見了四哥,你可別提孝懿皇後。”
“我是笨蛋麼?”真真十分不忿,氣乎乎的扭頭就走。
八阿哥哈哈一笑,趕上兩步,一把抱起她,“這就惱了?”
真真拿腳踢他,“呸!呸!”
八阿哥親送她回小院,真真拉住他,“你給我題個字。”
“題什麼字?”八阿哥作勢大驚。
“我這院子,總得有個名字罷?我想好了,就是‘晴川曆曆漢陽樹’的那個晴川。你有空就寫給我。”
“你真要?不如請四哥寫好了。”八阿哥竟微微有些臉紅。
真真笑他,“你是覺著自己的字兒不好看,是罷?也不用害羞,好好練練,我不嫌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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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幾日,八阿哥再來看她,卻見真真拿了金星龍尾硯,正經八百的在書房裏麵練字。
見他進來,真真仰臉看他,卻把個金絲楠竹的筆杆子放在嘴裏咬。
八阿哥看一眼她,“我瞧瞧,你練的甚麼帖子?”過去拿了字帖,原來是一本瘦金的法帖。十分意外:“你怎麼竟練這個字體?”他們家父子兄弟,全是習的董其昌的字體,圓潤優美,因是康熙喜愛,所以皇子們都習的董其昌。這女孩兒練字,一般多習衛夫人簪花小楷,飄逸秀麗;或是清逸挺拔的柳體,宋徽宗的瘦金體雖說好看,但太清矍孤傲了,反而不大合適女兒家。
真真不禁白他一眼,“我覺著很好看呢。”
然後八阿哥手一抖,指著桌上她拿來習字的紙,“你你——你竟拿澄心堂紙來習字!”
“這是澄心堂的紙?”真真倒詫異了,“我說這紙寫起字兒來怎麼那麼——唔,總之是特別的有手感,原來這個就是澄心堂紙。”
“這紙哪裏來的?”
“四貝勒府送過來的。”真真不甚在意。
八阿哥一怔,繼而大笑,“四哥要是知道你隻拿這紙來練字兒,準得懊惱。”
“我沒有不尊重這麼優質的字紙啊。”真真搖頭,“練字也是要講究意境的,筆墨紙硯都是優美的東西,再有沉靜的心境,那麼寫字兒的人也能夠盡情發揮,寫出優美的字來。”說著,將湖州紫毫毛筆放在一個鑄成金龜模樣的筆架上,喚小丫頭打水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