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契若金蘭(1 / 1)

自福臨親自送了青月回去,囑咐了圖海與慕寧好生照顧,三人便因故地重逢而歡喜不已。用過晚膳後,青月和慕寧坐在明月苑的台階下,慕寧飲酒,青月品茶。清風朗朗,明月相隨,夜色中浮動著初開菡萏的清香和蟬鳴的聒噪。

忽聞笛音幽幽如昆山玉碎,更兼豪邁瀟灑。青月側耳傾聽片刻,對慕寧道:“是嶽飛將軍的《滿江紅》,想不到向來隨天子禦極四方的圖海大人竟然也精通音律。”

月華如水,傾瀉在慕寧如雪的素袍長裳上,蘭麝香在,水月觀音⑴,確是盛世華章下風采出眾的翩翩佳公子。他輕搖折扇,扇麵上潑墨的秋水人家圖被月色染上了一層銀光:“我曾到圖海的府邸上,見他床頭的唐朝青花鈞瓷瓶裏插著數隻大小各異、材質不同的笛子,件件都是價值連城的珍品。”

“文韜武略,德才兼備,怪不得年紀輕輕便已是禦前二品帶刀侍衛了。”青月忍不住擊節讚歎。

月光灑滿了銀白一地,天空卻似墨染的一匹無垠綢緞,漸次暗淡下去,襯得滿天星子璀璨似錦,氤氳出一個美好而靜謐的夏夜。

“何夜無月,何處無竹柏。”慕寧爽朗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但少閑人如吾兩人者耳⑵。”

彼時青月不過豆蔻年華,清靈單純得恍如天際飄蕩的一片雲彩,從未思考過人生生離死別之痛,也未曾思慮過時光荏苒世事錯落之變。

隻懷著無盡的歡心喜悅道:“人生得一知己,乃死而無憾之事。青月以茶代酒,對月起誓,今生當以葉慕寧為兄,不離不棄。”

慕寧黑白分明的眼眸閃過一瞬間的驚異,頃刻間便溢滿感動,他舉杯對月,一飲而盡,回首對青月坦蕩一笑:“我葉慕寧對天起誓,今日與博爾濟吉特青月義結金蘭,日後當拚盡一生,以護青月妹妹萬全。”

笛音不知何時漸止,但見明月苑的白石拱門下走出一個高大魁梧的英挺青年,正是手執紫竹笛的馬佳圖海,他迎著夏日裏朗朗的清風道:“我與慕寧兄弟早已義結金蘭,如今格格可要算上我一份?”

青月歡愉一笑,音若扶柳之聲:“方才還擔心圖大人位高權重,不肯與我們攀兄弟之情,現下大人這樣說,便正中青月下懷了。”

圖海生性粗獷豪邁,是京中出了名的好脾氣,對青月的玩笑話更是不以為意,隻爽朗一笑,往階前一坐,豪邁地接過慕寧手中的酒壺,昂首便飲。

青月瞧著他手中那柄竹笛,笛身纖細修長,通體以苦竹製成,笛尾行雲流水般以鴉青黛墨刻著王維的“月出驚山鳥,時鳴春澗中”,又以清逸俊秀的行楷刻著“馬佳圖海”四個墨字,便好奇道:“這笛子看著秀美,倒像是女子所用之物。”

圖海輕輕撫過那竹笛:“這笛子原是我額娘所用之物,後來再送與我,笛上“馬佳圖海”四字卻是我阿瑪親手所書。”

青月澹澹笑道:“原來你阿瑪額娘也是風雅之人,都說字如其人,想必馬佳大人定是溫文儒雅的翩翩男子。這笛子甚美,笛音更美,隻可惜我並不擅長此物,倒真是羨慕圖海哥。”

圖海的笑容帶著武士特有的爽朗和憨直:“你若喜歡,送你便是了,來日若想學這勞什子,我可以隨時授你。”

青月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接過了那竹笛,學著圖海素日的樣子拱手作揖為禮:“如此,多謝圖海哥。”

涼風習習,有無數夏蟲齊鳴,兼著風吹竹葉的細碎聲響,分外動人。青月拾起裙邊,進廂房取了一把椅桐⑶古琴,複又坐於階下,置琴於膝上,對二人道:“我與圖海哥便合奏一曲,贈與慕寧,以賀三人義結金蘭之喜。”

她秀指翩躚,輕輕撥過泛著銀光的琴弦,不過三兩音,圖海便以笛音和上,慕寧搖著折扇,夜風掠過三人的裙角衣袂,隨著悠悠琴音笛聲紛飛過天際。

歌過半闕,隻聽得慕寧清朗的聲音隨著那悠揚樂聲吟道:“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弦斷有誰聽?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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