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王孫淡淡道:“果然是大善行。”
羽衣仙人凜凜看著他,道:“你呢?你能否舍身?”
卓王孫眉峰微挑。
舍身?
原來他們一路指引他來此,不惜用死亡來囑托他記得之事,就是讓他像佛一樣舍身麼?
何等荒謬。
卓王孫一笑:“我無慈悲。”
羽衣仙人:“你有。”
地底突然透出了一陣暗火。整個洞府頓時充滿了焦躁、酷熱。一陣火光轟然自深壑的最底端竄了上來,直達洞頂。
卓王孫微微一怔,他早已看出這些礁山都是由噴發過的海底火山改造而成,但沒想到這座礁山竟然還是座活火山!
巨大的佛陀之像在火光的映照下,宛如披上一層血衣,匕首割出的傷口連同那塊血肉都變得鮮紅之極,佛陀慈悲的麵容,也變得有些詭異。
一聲淒厲的鷹啼貫穿洞府,那隻蹲伏在懸崖上的厲鷹,像是突然活了過來一般,昂首長唳。一個少女的聲音哭著響了起來:
“哥哥,救我!”
卓王孫猛然抬頭,天平上的鴿子赫然已經變成了小鸞!
她身上穿著一身潔白的羽衣,用力掙紮,想擺脫秤盤的束縛,但那隻秤盤上似乎有著巨大的吸引力,無論如何都無法掙開。
一聲悠長的歎息傳來,卓王孫再度回頭,隻見那個持刀割肉的佛陀,赫然竟化成了自己的模樣。
卓王孫一聲怒嘯!
陡然之間,一切幻象消失。
羽衣仙人踉蹌後退,一口鮮血噴出。他捂著胸口,卓王孫方才這一嘯隱含劍意,豈是他能夠抵擋的?
卓王孫雙袖盤旋,帶著他的身子淩空怒舞,厲聲道:“放肆!”
他猛然伸手,一股強力倏然湧出,卷著羽衣仙人的身子,提到了他麵前。
卓王孫冷冷道:
“想不想看看,佛流血的樣子?”
他提起老者,放在了佛像頭頂。
鮮血,從仙人身上流出,漫過佛陀的麵容,流進了佛陀的雙眼,沿著佛像上割開的傷口,淋漓的向下流淌。沾了血的佛像立即變得妖異而邪惡起來。
羽衣仙人臉上第一次流露出驚恐,欲要掙紮,但劍氣已穿透了他的身體,令他一動也不能動。他隻能無助地睜開空洞的雙目,聽任自己鮮血汩汩流出,將佛陀汙穢。
他耳邊,隻能聽到卓王孫冰冷的聲音:
“想見到魔王?”
“成全你。”
煙塵飄散的地方並沒有什麼特異的,隻有一艘船。
郭敖看到這艘船的時候,不禁訝然變色。
這是一艘畫舫,極為巨大,但又極為精致。它長七丈三尺,寬一丈八尺,高一丈三尺,仿如一頭蒼龍靜靜地蹲伏在水中。
畫舫的甲板裝飾得不像是一條船,到像是一個花園。中間一個亭子,裏麵種滿了鮮花。中心還有一棵樹,樹下是一張湘妃竹做的貴妃榻。
這,赫然就是他們乘坐的那艘畫舫。
隻是,船身濕淋淋的,就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般。
郭敖猶豫著,跳上了畫舫。
秋璿的目光閃了閃,似是想攔住他,卻又什麼都沒有做。她靜靜地看著那艘畫舫,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笑容。
郭敖的身影沒入了船艙中,足足一刻鍾過後,他才緩緩地從船艙中走出。他的臉色極為凝重,雙眉中鎖著困惑。
秋璿:“沒有找到她是麼?”
郭敖點了點頭。他是在尋找相思,但這艘畫舫上顯然沒有她的蹤影。
他很費解,這艘畫舫,跟他乘坐的那艘一模一樣,甚至連艙裏的裝飾都一模一樣。但相思卻不在裏麵。
秋璿:“知道為什麼嗎?”
郭敖不答。
秋璿:“你記不記得我告訴過你,卓王孫造了兩艘一模一樣的船?一艘叫‘木蘭’,一艘叫‘沙棠’。我們乘坐的那艘叫‘沙棠’,你瞧瞧這艘的龍首上刻著什麼字?”
郭敖不用看,秋璿既然這麼說,那這艘船必然是“木蘭”無疑。
沙棠舟不見了,木蘭船卻出現在這裏。
這意味著什麼?
難道,卓王孫也來到了這片海域?
秋璿細細的眼眸瞥著他:“覺悟了春水劍心之後,你有沒有想過跟卓王孫再打一架?”
郭敖沉吟著。
——要和他一戰麼?
他忽然道:“上船。”向秋璿伸出了手。
秋璿倒也沒有猶豫,大大方方地將手遞給他,在他的攙扶下,緩步登上了木蘭舟。
郭敖扳動龍首,木蘭舟振動了一下,緩緩向前行駛。
“我本不願意這樣做,但現在,我隻能帶你去一個地方。”
“到了那裏,你就再也不能逃脫了,隻能跟我在一起。”
秋璿:“什麼地方這麼神奇?”
郭敖:“仙島。”——
[1]荒城之事詳《華音流韶·風月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