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好在你天生不會打架。不然你她今晚至少丟半條命。”
我很高興她稱呼董曉蕾為“她”,而沒說你媽啊,繼母啊什麼的。不過我覺得她真好笑,打架還有什麼會不會,生起氣來就揮拳頭唄,哪有那麼多路數可言。她卻好像明白我心裏在想什麼,振振有詞地說:“這裏麵有個運氣的問題,所有的力量,都要集中起來放在拳頭上!不然,敵人不會怕你。”說完,她還在我麵前揮起了拳頭做示範,神情就像韓劇裏那種天真派的少女。就在我完全搞不清她的路數的時候,她又俯下身靠近我說:“記住了,男人不可以打女人。就算萬不得已,也不可以。”
“你是女權主義者嗎?”我問她。
“不是。”她說,“但我希望你記住我的話,下次不要那麼衝動。因為衝動是魔鬼,最好離它遠一些。”
“可是那個女人比魔鬼還可惡。”我恨恨地說。
“你爸爸不會有事吧?”她問。
“你不覺得大人們吵架都很無聊嗎?”我說,“我爸無聊,董佳蕾無聊,我可不想陪他們一起無聊。所以也請你不要理會這種無聊的事。”
“嗬嗬。”她笑。
“你在笑話我嗎?”我問她。
“哪裏,”她說,“我一直以為你隻會在作文裏說長句子。”
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機智,避重就輕,點到為止。相信每一個和她相處的人,都可以體會到這種舒服和輕鬆。
“那就趕緊回宿舍休息吧,不早了。”她對我下了逐客令。
“你呢?”我不知死活地關心她。
“我還有些小事。”她說。
“你一個人回家不怕嗎?”我問她。
“怕什麼?”她笑,“我又不是小孩子。”
正說著,她的電話就響了起來,依然是那幾句:“NowthatI'velosteverythingtoyou,Yousayyouwanttostartsomethingnew。”
她當著我的麵按掉了它,沒接。
我忽然心疼,如果這代表她的心聲,她該有多麼憂傷。
但此時,她一定需要安靜,不想被人打擾。
“老師再見。”我跟她道別,低頭走出她的辦公室。
“晚安,段柏文。”就在我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忽然大聲對我說。她的聲音真的太甜美了,而且好像從來都沒有一個人,特別是一個大人,如此鄭重地跟我說過“晚安”這個詞。我覺得我整個人控製不住地顫抖了起來,隻能勉強地點了一下頭,加快速度離開了那裏。
身後又隱約傳來那熟悉的彩鈴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一次她依然沒接。
我嘴角不由自主地浮起淺淺的微笑。卻又很快因為這不可告人的小肚雞腸而看輕自己,她應該幸福不是嗎?隻要她幸福,怎麼樣都好的。
十一月秋的夜晚,寒風陣陣,星空寂寥。我跑出辦公大樓,轉身來到大操場就看到於池子。她單肩背著她的彩色大書包,手緊緊地抓著包帶,站在月光下一動不動。我走近她,看到她臉上的淚痕猶在。
“回宿舍吧。”我說。
她忽然就神經質地笑起來,掄起書包一邊砸我一麵笑著說:“我都為你變成潑婦了,說,你怎麼報答我?”
我閃開,她繼續追打。
操場上還有三三兩兩經過的人,怕成為更大的目標,我隻好站定了,挺起胸脯來任她發泄。她的動作卻慢慢輕下去緩下去,而且要命的是,她好像哭了。
“別鬧行不?”我推她一下。
她抱著書包蹲下去,真的哭起來。
看來這個世界確實不夠亂。因為就在這時,我看到了那輛路虎,它像一隻憤怒的獅子,一直衝到了學校的操場上。一個男人從車上跳下來,徑直往我身後的教學樓跑了過去。我們學校裏白天都很少讓外麵的車子開進來,真不知道深更半夜這家夥是怎麼做到的。夜色有些深,我有些近視,而他速度飛快,所以就算他經過我身邊,我也沒能看清那張臉。
“沒事了。”於池子蹲地地上自顧自地解釋說,“失去網友有些傷心而已啦。”
不管是真是假,我都沒心思安慰她,因為我決定返回辦公樓看一看。毫無疑問,那怒氣衝衝的男人是衝著她去的,雖然我不會打架,但誰敢動她,我就把他頭蓋骨掀掉。
不信等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