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緩緩變動而後定型的畫,所有人的心裏都極其震撼,這般的畫法和技藝,恐怕神乎其技四個字都已經難以形容了。最為震撼的人莫過於畫壇之上的畫師,他們都深諳丹青之道,所以更加明白要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用如此繁雜的技法畫出這麼一幅畫是一種什麼樣的難度:那幾乎是不可能的。至少,他們自問是萬萬不可能做到的。
洛秋白盯著那幅畫,再看了看始終神色如一的雲青墨,用隻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語:“或許,他真能夠做到畫壇為尊吧。”洛秋白雖然自幼天資過人,為族中長輩寄予厚望,但是他卻單單將心思都放在了畫畫上,對修煉一途並不是很感興趣,即使如此也在十八歲將修為生生提到了蛻境,雖然有著家族的緣由,但是明顯他的修煉資質並不僅僅是百年一遇,故而在洛家這個龐然大物中他的地位才能夠始終保持住。出乎意料的是,洛秋白在畫道上的資質並不比修煉之道上差多少,他也更加癡迷於丹青,這讓洛家的族老一直頭疼不已,如果可以的話,隻怕他們早就用武力讓洛秋白“迷途知返”了。剛才之所以對雲青墨出言不遜,一來是年輕人確實有些心高氣傲,對雲青墨的畫藝有所懷疑;但更主要的,是以此激一激雲青墨,逼他顯露出真正的水平。洛秋白知道,不出意外的話,雲青墨最後就算是出手作畫,也肯定是會有所保留,所以就先以言語相激,好讓他真正露一手。不出所料,雲青墨果然展示出了非凡的畫技,但出乎洛秋白意料的是,雲青墨的畫藝,自己竟然無法望其項背,這讓他心裏小小受挫了一次。
“好!”洛秋白雖然心中受挫,但他其實並不是頑固子弟,相反的,還有著一般人不能及的氣度和胸襟,這也是他剛才受雲青墨反言相激卻麵無慍色的原因,稍稍收起心中的失落,洛秋白打破了廳中的沉寂:“雲閣主的畫藝果然讓人佩服。看雲閣主作畫時,沒有絲毫思考之狀、全無阻滯之感,從提筆到畫成,如行雲流水,揮灑自如,想來已經悟透了畫之一字了。秋白愚鈍,自認為對畫道略有鑽研,今日見到雲閣主,才知道何謂畫之大家,還想請教請教,望雲閣主不吝賜教,能夠解在下心中疑惑。”這一番話,和先前簡直是兩個人,讓許多人摸不著頭腦。但多數人都是精於世故者,稍稍一想就明白了,這洛秋白最初僅僅是使了一個激將法,並非是因為目中無人。這讓那些人對洛秋白的評價不由更加一分。
謝青霜眉頭擰在了一起,以她的心性實在不會去想的那麼深,隻是在奇怪洛秋白為什麼前後態度相差這麼大。苦思無果,她最終竟然理所當然地認為是雲青墨的畫藝讓洛秋白“覺悟”了。要是洛秋白和雲青墨這兩個當事人知道她的想法,隻怕會笑得暈過去。
看到女兒的表情,謝知方知道她肯定是有了些沒譜的想法,又是一陣無奈。不過對於洛秋白,他眼中的讚賞是絲毫不加掩飾的。
雲青墨自然也知道洛秋白的目的,卻沒有生出多少的不滿,對於一個好畫成癡的人,他實在找不到理由心生怒氣。再看著畫壇上的一百多人,每個人眼中期待的目光都快燒起來了,雲青墨心中暗自搖頭,一陣苦笑:看來今天不多說幾句是不行了。想罷,並沒有直接說什麼話題,而是反問一句:“諸位都是畫中名士,指教不敢當。那麼,青墨敢問諸位,在各位看來,何謂畫?”
眾人沒有料到雲青墨會有此一問,一時沉默了下來,略作思考,一會兒就依次有人開口。
“畫者,以心臨摹萬物萬象,最終眼中無物無象。”
“所謂畫,以心禦筆,以筆代心,乃是對所見所知的另一種表達。”
“畫者,言者;言者,意者;意者,心者。畫有意,即心意。”
“畫道同諸文,一言一語,皆可成文,皆可入畫。”
······
畫壇上的眾人一一開口,都說出來自己對於畫的理解。眾人都是一方畫中名士,所說的也都是個人對於多年畫道的總結和理解,每一個人的話都經得起一番回味。
對於這些回答,雲青墨一一仔細地聽取,臉上閃過陣陣的神采,好像此時他才是一個認真聽取教誨的人一樣。
“畫者,世事?三千大世界,萬丈紅塵結?”洛秋白語氣中帶有些許疑問,最後一個開口,一語既出,滿座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