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金陵,大梁帝都。

物寶天華王氣蒸蔚,這裏連城門也與他處不同,格外的巍峨堅實。川流不息入城的人流中,一輛青蓬雙轅的馬車不起眼地夾在其中,搖搖緩行,在距離城門數丈之地停頓了下來。

車簾掀起,一個月白衣衫,容顏清朗的年輕人跳下車,前行幾步,仰起頭凝望著城門上方的“金陵”二字。

走在馬車前方的兩名騎士察覺到後麵有異樣,回過頭看了一下,一齊撥轉馬頭奔了過來。這兩人都是貴族公子的打扮,年齡也大致相仿,跑在前麵的一個遠遠就在問:“蘇兄,你怎麼了?”

梅長蘇沒有回答,他依然保持著仰望城門的姿勢,表情凝然不動,一頭烏發被風吹起,有幾絲零散地覆在蒼白的麵頰上,使得整個人透出一股深邃的滄桑與悲涼。

“蘇兄是不是累了?”這時另外一人也奔至近前,關切地道,“就快到了,今天可以好好歇歇。”

“景睿,謝弼,”梅長蘇毫無顏色的唇邊掠過一抹淺淡的笑,“我想在這裏再站一會兒……這麼多年沒來,想不到金陵城幾乎絲毫未變,進了城門後,多半也依然是冠蓋滿京華的盛況吧……”

蕭景睿微微有些怔忡,問道:“怎麼蘇兄以前……來過金陵?”

“十五年前,我曾在金陵受教於黎崇老先生,自他被貶離京後,就再沒有回來過。”梅長蘇幽幽長歎一聲,閉了閉眼睛,似要抹去滿目浮華,“想到先師,不免要感慨前塵往事如煙如塵,仿若雲散水涸,豈複有重來之日。”

提起前代鴻儒黎老先生,蕭景睿與謝弼都不由神色肅然。

黎崇這位學博天下的一代宗師,雖然受召入朝教習諸皇子,但亦不忘設教壇於宮牆之外。在他座前受教之人富貴寒素,兼而有之,並無差別,一時名重無兩。然而當年不知為了何故觸怒天顏,以太傅之身被貶為白衣,憤憤離京,鬱鬱而亡,誠是天下士子心中之痛。在與梅長蘇一路同行到金陵的相處過程中,蕭景睿和謝弼都覺得這位蘇兄學識深不可測,一定大有淵源,卻沒想到他原來竟是受教於這位老先生。

“黎老先生若泉下有知,也不想看到蘇兄你為他傷感,有損身體,”蕭景睿低聲勸道,“你身子不好,我們本來是請你到金陵散心養病的,你若是這般鬱鬱不歡,倒讓我們這些做朋友的覺得過意不去。”

梅長蘇默然半晌,方緩緩睜開雙眸,道:“你們放心,既然來到王都城下,總要哀念一下亡師當年忠心受挫,黯然離京的淒楚之情,豈有一直沉溺憂傷之理?我沒有事的,咱們進城吧。”

時近黃昏,晝市已休,夜市未起,街麵有些清寂,三人很快就趕到了一座赫赫府第前,“寧國侯府”的匾額高高懸掛,十分顯眼。

“哎呀,快進去通報,大公子二公子回來了!”這時正好是下人們忙著四處掌燈的時候,一個眼尖的男仆扭頭瞅見他們,立即高聲叫了起來,同時迎上來請安。

三人紛紛下車下馬,客前主後進了侯府大門,入目便是一道影壁,壁上“護國柱石”四字竟是禦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