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秦般若斂衽一禮,見譽王隨即起身披上披風,忙問道:“殿下要出門嗎?”
“去蘇府。”
秦般若一怔,神色略有不解。
“你那份禮雖好,”譽王深深地看了這位才女一眼,笑了笑,“但畢竟還是太輕了些。博他一笑可以,但要讓他記在心裏,那卻不夠。”
秦般若星眸一顫,頓時明白過來,垂首欠身道:“殿下果然是真龍心思,般若自愧不如。”
譽王伸手扶住她,溫言道:“不必如此。本王要親自走一趟,也不單單隻為補禮。聽去蘇府的人回報,蘇哲似乎是受了些風寒,身體不適。本王原就應該去探探病的。”
“如此請殿下慢行,般若也應該回去了。”
“那就一起走好了。”譽王調笑道,“能與美人多呆一刻也是好的。”
秦般若一笑不答,也起身披上大氅。兩人並肩一起走出書房,一路上言笑晏晏,談得甚是高興,不料在經過梅園時,竟意外地遇上了譽王妃。
“見過王爺。”譽王妃將手裏捧的青花鬼臉小甕交給侍女,自己上前一步行禮。
“你在這裏做什麼?”譽王一麵扶起她,一麵左右看了看。
“王爺不是最愛用梅花雪水烹製大紅袍茶嗎?昨夜新雪,今晨初陽,我想趕在雪融之前,多集些花蕊間的香雪,替王爺留存。”譽王妃柔聲回答著,又向一旁屈膝見禮的秦般若微笑點頭致意。
譽王見她一雙纖纖玉手因為執筆在梅蕊間掃雪而凍得有些發紅,不由心中微動憐意,伸手渥在自己掌中,輕聲道:“這些事情交給丫頭們做就行了,你又何必親自來。”
“丫頭們總歸不夠細心,我怕她們弄的不潔淨,攪了茶意,反讓王爺不快。”譽王妃唇邊漾著溫柔的笑容,眼波輕轉,見譽王是一副外出的打扮,忙又道,“王爺和秦姑娘有要事出門嗎?不要在這裏耽擱了,我已集了好幾甕,也差不多夠了。”
“我出去探一個朋友的病,秦姑娘是回樓裏去,”譽王不知為什麼,竟向她解釋了一句,“這裏風寒,你早些回房。快過年了,你可生不得病。”
“是。”譽王妃柔順地依從,命侍女將雪甕都收撿好,又伸手重新把譽王的披風帶子理了理,低低道,“我這就回房了,王爺和秦姑娘慢走。”
“嗯。”譽王不甚自然地應了一聲,看著她轉身迤邐而去,自己再與秦般若繼續前行時,莫名其妙地就有些不太想說話了。
到了府門前各自分手,從遇到譽王妃後就一直退後幾步的秦般若仍是神色如常,上前先送譽王上轎後,方才回身登上了自己的暖轎,正要出發,王府大門裏突然跑出個小丫頭,手裏抱著個青花小甕,叫道:“秦姑娘留步!”
秦般若忙命住轎,掀開轎簾探出身來:“什麼事?”
“王妃娘娘說,今年的新雪,請姑娘也嚐嚐。”
秦般若心中微微一怔,但那張姣如春花的麵龐上卻依然雲淡風輕,嬌笑道:“這可是王妃親手集的梅花雪,怎麼敢當?煩勞姐姐回稟王妃,般若生受了,改日備了回禮,般若必親至王妃駕前致謝。”
小丫頭眨著眼睛,也不知記下了沒有,隻將那小甕遞過來,便甩甩辮子跑回府門裏去了。
秦般若捧著小甕,手指輕輕在冰涼的甕身上劃弄了幾下,臉上也沒多大的情緒起伏,隻有一雙盈盈秋水微凝了片刻,便放下暖簾,吩咐道:“起轎吧。”
譽王趕到蘇府時,梅長蘇小睡方起,看樣子有些虛弱慵懶,接待這位貴客時的禮數也不似往日周全,隻客套了廖廖數語,便默默地端茶啜飲。譽王既然是來探病的,也知他身體狀態不好,當然沒有見怪的道理,溫言問候了幾句,提出要薦宮中的禦醫來為他診治。
“不過有些鼻塞聲重的時感罷了,喝些薑湯草藥就能治好,何須麻煩禦醫?”梅長蘇靠在滿是軟枕厚裘的躺椅上,兩隻眼睛半睜半閉,“還驚動殿下親來探候,實在讓蘇某過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