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流放(下)(1 / 3)

對於夏冬周身的寒氣與敵意,既然謝弼感覺到了,其他人當然也並不遲鈍。蒞陽長公主立即從馬車上重新下來,叫了一聲:“夏卿……”

夏冬沒有理會她,甚至連視線也未有一刻偏移,仍是以那種緩慢堅定,但卻充滿了威迫感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向謝玉,直到距離他隻有三丈來遠的地方才停下來。

不過夏冬並不是自己想要停下來的,她停下來是因為蕭景睿擋在了她的前麵。

由於重傷痊愈不過月餘,蕭景睿的臉色仍是蒼白,兩頰也削瘦了好些,但他的眼眸依然溫和,隻是多了些沉鬱,多了些憂傷和茫然。麵對如姐如師的夏冬,他拱手為禮,語調平穩地問道:“夏冬姐姐有何事,可須景睿代勞?”

“你覺得我象是有何事呢?”夏冬挑起一抹寒至極處的冷笑,麵上殺氣震蕩,“不須你代勞,你隻要讓開就好。”

蕭景睿與她酷烈的視線相交片刻,仍無退縮之意:“家母在此,舍弟在此,請恕景睿不能退開。”

“我又不是要為難長公主和謝弼,關他們什麼事?”

“但姐姐要為難之人,卻與他們相關。”

夏冬狹長的麗目中眼波如刀,怒鋒一閃,在蕭景睿臉上平拖而過,“你以為……自己擋得住我嗎?”

“擋不擋,與擋不擋得住,這是兩回事。景睿隻求盡力。”

“你盡力有什麼用?我完全可以踩著你的身體過去。”

蕭景睿淡然點頭:“那就請夏冬姐姐試著踩一踩吧。”

隨著他這句話,夏冬雙眼的瞳仁突然收縮,冰刺般的視線深深地盯在年輕人的臉上,半晌未有片刻移動。

在這肅殺的氣氛中,謝弼有些不安,搓了搓手,又看看麵色凝重的母親。

可是蕭景睿仍是安然未動。他靜靜地承受著夏冬的注視,看起來象是在對抗,但實際上,他隻是不在意。

經過了那樣一個慘傷的夜晚之後,象夏冬會不會真的從自己身上踩過去這種事,蕭景睿怎麼還會在意。

對於這個安靜的阻擋者,夏冬保持著冷洌的視線。不過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唇角的線條卻在漸漸地放鬆,慢慢轉為輕微上揚,上揚到一定程度後,又突然化為一陣仰首大笑,笑聲過後,她整個人的感覺驟然改變,又變回了大家所熟識的那個夏冬,那個有幾分邪魅,幾分狂傲,總是似笑非笑卻又讓人有所敬畏的夏冬。

“你們緊張什麼啊,”夏冬撥了撥垂在頰邊的頭發,眼波斜飄,“我能來幹什麼,送個行罷了,也算還還當年謝侯爺送我夫屍骨回京的人情。”

女懸鏡使從殺氣寒霜轉為笑靨如花,大家全都鬆了一口氣,謝弼塌著眉毛道:“夏冬姐姐,你這個愛捉弄人的毛病還是不改,現在都什麼時候了,還跟我們開這個玩笑。”

“不好意思了。”夏冬隨隨便便道了個歉,沒再繼續前行,隻站在原處,視線鎖在謝玉臉上,慢慢道,“夏冬特來送行,請侯爺一路保重。須知前途多艱,隻怕片刻難得安寧,勸侯爺時時在意,切莫放鬆了心神。黔地苦寒,也請善加忍耐,這世上多的是比死還要苦的境遇,您將來可一定要熬過去啊。”

那日夏冬與靖王天牢一行,來去都很隱秘,謝玉並不知道他們就在隔壁。但也許是因為夏冬方才出來時的那個表情實在太令人震憾,也許是因為心中有罪的人麵對苦主時難以避免的心虛和敏感,謝玉並沒有象其他人那樣因夏冬態度的變化而放鬆,反而是在一瞬間就肯定了夏冬一定已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