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江密切關注靖王表情時譽王也在盯著自己弟弟看,隻需要一刹那,這位皇子就知道夏江這塊老薑果然夠辣,一招,就擊中了靖王的軟肋,將急劇轉向的劣勢穩了下來。
不過令他感到可惜的是梁帝沒有能夠看到靖王那一瞬間激烈動搖的表情,因為他此時正眯著眼睛,似乎在回想蘇哲到底是誰。
“你說的……就是霓凰郡主舉薦給朕做文試主考,據說才名滿天下的蘇哲?”梁帝沒有想多久就想了起來,“他還曾經以三幼童挫敗北燕的那個……那個誰來著……朕很喜歡這個蘇哲,怎麼他也卷進這件事裏來了?”
“陛下可知這位蘇哲還有另一個身份?”
“哦?什麼?”
“陛下雖然位居九重,但琅琊榜還是聽說過的吧?”
“這是自然。”
“算上今年新出來的榜單,江左盟已是第五年位列天下第一大幫了,這個蘇哲實際上就是江左盟的現任宗主梅長蘇,陛下可知?”
“這個朕知道。”
“呃……”夏江有些意外,“陛下知道?”
“朕曾跟蘇哲一起品茗閑談過,他當時就跟朕說了他是誰,”梁帝凝目看著夏江,“蘇哲確是才華橫溢,也有濟世報國之心,若不是他身體不好,朕都想用他。怎麼,你的意思是說他在京城養病期間跟景琰走得近?”
“臣回京不久,不敢妄言。但梅長蘇是誰的人,大家心知肚明。”
靖王毫不退縮地迎視著夏江瞟過來的視線,道:“算誰的人,不知是怎麼算法。蘇哲受陛下賞識後,京城裏爭取結交他的,十停中倒有九停。霓凰郡主對他推崇備至眾所皆知,懸鏡司裏夏冬夏春也都去蘇宅做過客,蘇宅那院子又是蒙大統領薦給他的,譽王兄拜訪梅長蘇的次數隻怕比我多得多,要論送到蘇宅去的禮物,排頭位的也是譽王兄,我能排個末座就不錯了,怎麼算到最後,梅長蘇竟然是我的人了?”
譽王最氣急的就是怎麼查都查不出梅長蘇與靖王之間來往這麼淡到底是怎麼聯絡的,聽到這裏正想分辯,夏江已經搶先一步道:“好,既然梅長蘇不是靖王殿下的人,那就更好辦了。我要提審此人,殿下應該不介意吧?”
靖王心頭一沉,正在想如何應對,梁帝剛好道:“既然他跟景琰不是走得特別近,無緣無故提審他做什麼?”
“陛下,襲擊我懸鏡司的那一隊逆賊中,個個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而放眼現在全京城,能組織起這麼多高手的人,除了江左盟的宗主還能有誰?臣相信提審梅長蘇,一定會有收獲的。”
“這簡直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天下能人奇士豈是一個琅琊榜能囊括的?你說隻有他就隻有他嗎?懸鏡司要都是這樣憑感覺在辦案子,就不怕被人笑掉牙?”靖王一咬牙,出聲反對。
“不過隻是提審一下,靖王殿下何必緊張呢?這位蘇先生好歹也是陛下的客卿,我能把他怎麼樣?隻要把話說清楚了,真是不關他的事,我保他走出懸鏡司的時候完完整整,身上不帶一道傷痕,這樣總行了吧。”
他說這話時故意在眉梢眼角放一點點狠意,更加令靖王心寒。懸鏡司的逼供手段是世代相傳的,不帶傷痕也能讓人生不如死。梅長蘇最弱的地方就是他的身體,靖王一想到他那麵白體單的樣子要進懸鏡司,心中便忍不住一陣陣絞動。
“父皇,蘇先生身體不好您也知道,他畢竟是名重天下之人,朝廷應顯示重才之心,禮敬名士才對,這樣無根無由隨意欺淩,傳出去是何名聲?再說懸鏡司直屬禦前,向來是奉旨行事的,一旦行為有所差池,天下人所詬病的不是夏首尊,而是父皇您啊!”
“景琰你太危言聳聽了吧?”譽王道,“按你剛才的說法,我跟梅長蘇的關係還比較好呢,我就覺得沒什麼。他再是天下名士,也畢竟是朝廷的臣民,有什麼碰不得的?夏首尊的為人父皇信得過,你難道信不過?說到底找梅長蘇問問話罷了,也值得你這般心虛?現在別說父皇,連我都有點疑心你了。”
他這話說的不錯,靖王如此努力地維護梅長蘇令梁帝疑心又發。而且在骨子裏,梁帝是相信靖王有那個膽子和動機幹出這樁劫囚之事的,也相信以夏江豐富的經驗和敏銳的判斷力不會無緣無故將矛頭對準靖王。當然,他心裏也清楚譽王是在趁機落井下石,隻不過皇子們爭嫡出再多手段也無所謂,他自信能夠掌控和壓服,但如果靖王真是如此不管不顧,會動用武力劫囚而且居然有實力成功的話,那他就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