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名字聽起來不像是個意大利名字呢。”她不著痕跡地轉移了話題。盡管心裏有些疑惑,但這別人的家事,她也不便多問。
米婭這才露出了些笑容,“帕克的父親是個德國人,這是當年我們認識的時候他給我取的德國名字。”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帕克先生穿起那種軍裝大衣,總讓我想起嚴厲的德國教官呢。”靜香抿了抿嘴角,想起了他那冷月般的麵容,心裏不知怎麼泛起了一絲溫柔的感覺。
隨著車子漸漸接近PontediNona,街道兩邊的商家也越來越冷清,這一區建築明顯殘破了不少。和繁華的羅馬市區相比,這裏更像是一個被眾人遺忘的角落。幽暗不明的路燈下,聚集著三三兩兩抽煙的人群,點點紅光在暗夜裏一閃一閃,看上去就像是一雙雙猙獰的眼睛。
米婭的家就在貧民區一處低矮的平房內,家裏隻有幾件非常簡陋的家具,這樣惡劣的住宿條件自然是靜香從來不曾看到過的。
“這裏……嚇著你這樣的大小姐了吧。”米婭感激地看著幫忙將東西拎進了屋子的靜香。
靜香禮貌的笑了笑,“怎麼會呢。不過你有沒有想過搬到別的地方去呢?這裏始終不是久居之地。”
“其實……我在這裏已經住了很多年了。”米婭輕歎了口氣,“帕克七歲的時候,他的父親就被殺死了。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我們才逃到了這裏的貧民區。帕克他,就是在這個貧民區裏長大的。”
聽了她的話,靜香心裏驀然一驚,她怎麼也沒想到原來帕克還有著這麼曲折悲慘的童年。但是既然他們兩母子相依為命長大,為什麼帕克先生會如此憎恨他的母親呢?
“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帕克這麼恨我吧。“米婭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因為他父親的死和我有關。是我太笨,掉進了別人設計好的圈套,間接出賣了他的父親……我以為他那時年紀小並不知道,可是原來他比誰都清楚,他一直都在怪著我,隻是一直忍耐著,忍耐到自己可以獨立的那天和我徹底決裂。不過……我……不怪他,因為這都是我的錯。”
“其實,我看得出帕克先生也是在乎你的吧。”靜香安慰著她,“不然他也不會每次來幫你還錢了。”
米婭神色黯淡地垂下了眼瞼,“我也隻有那個時候才能見到他。”
“米婭夫人……難道你賭錢就是因為……”靜香的臉上掠過了複雜難辨的神情。
“不過我不會這麼傻了,這樣下去反而連累了我兒子。”米婭抬起頭笑了笑,“我會好好做點別的事。”
靜香從米婭家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快10點了。一進家門,她有些意外地發現流夏已經在家了。往常如果是在托托家的話,流夏一般都是在12點左右回來的。
“流夏,怎麼回來的這麼早?”她邊問邊換了鞋。換作平時流夏早就從房間裏跑出來了,誰知今天等了半天也沒聽到對方的回答。她倒也有點擔心起來,急忙走到了流夏的房門前,剛要敲門,這才發現門是虛掩著的。
她探頭往裏一看,隻見房間裏沒有開燈。流夏正靜靜地坐在窗前,銀色的月光從窗子旁的梧桐樹葉間灑落下來,形狀優美的梧桐葉在月色下優雅地舒展著,在她的白色睡衣上染了一朵一朵暗色的花紋。那小巧美麗的側臉上也似乎被暗色花紋所覆蓋,明明滅滅,分辨不出她的神情。
“流夏,你沒事吧?”靜香再次重問了一遍。
這一次,流夏才像是忽然從夢中驚醒般抬起頭來,“靜香,你回來了?”
“是啊,流夏你好像不大對勁。有什麼事嗎?”靜香關切地看著她。
“哦,沒什麼,可能是太累了。我這就睡了。”流夏邊說邊關上了窗子,跳到了自己的床上,“靜香,幫我關一下門,謝謝!”
“沒事就好,那麼——晚安。”靜香笑了笑,輕手輕腳替她關上了房門。
在門被關上的一瞬間,流夏又立即坐起了身來,扯過了毯子靠在床角胡思亂想起來。
“流夏,今晚……能不能不走……”托托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回響著,令她不得不再次捂住了自己滾燙的麵頰。
剛才在他說出這句話的瞬間,她的心髒幾乎在同一時間停止了跳動。其實彼此已經那麼親密了……其實戀人之間就算是那樣也是很自然的事……其實她是學藝術的,應該能更加大方地對待這件事才對……可不知為什麼,當時她的腦子裏真的就是一片混亂,完全不能思考,也不知道怎麼回答,結果連想都沒想就隨便找了個理由跑出來了……
真是……太狼狽了……
托托他……一定很失望吧……
“滴滴……”被她扔在一旁的手機忽然傳來了有信息的聲音。她隨手抓起了手機,隻見那正是托托發來的信息。
“抱歉我的Estate,剛才是我太莽撞了。不過你放心,我會給你很多很多時間的。明天可不許不來我家哦。等你,愛你。”
這則短信讓流夏輕輕籲了一口氣,看來剛才的事並沒有給托托帶去壞心情。
戀人之間,就是要互相體諒的吧。
這個她愛著的男人,永遠永遠都是那麼溫柔。
窗外的月色照在她的床上,仿佛也照進了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就這樣如蜜糖般漫漫溶化了開來……
今夜,一定能做個有愛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