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悲傷的意大利之夏(3 / 3)

血濃於水,血緣關係是任何事情都分割不了的。

將來如果有一天這個孩子來到家裏,她能以一種平和的心態對待他嗎?

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再給我一點時間,流夏,我一定會處理好這件事。”托托如晴空般的藍色眼睛微微泛起了一絲水氣,衝動地抓住了她的手,“我知道這件事是我的錯,想要得到你的原諒根本就是奢望,但是流夏,我真的求你給我一個機會……”給我一個彌補過錯的機會……”

“托托,我……現在也很混亂,我也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流夏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裏輕輕抽了出來,疲憊地抬起頭看著他,“所以,我們先好好的分開冷靜一段時間吧。”

托托的臉色黯淡了下去,明顯地流露出了掩藏不住的失望。

“也對,我也該給你一點時間。”他的目光裏沉澱著痛苦而傷感的神色,“流夏,我會盡快解決這件事的。等著我,我不會再讓你失望。”

“我也該走了,學校裏還有事。”流夏拿起了那杯咖啡一飲而盡,起身時又幽幽說了一句,“今天的咖啡你忘了放糖。”

在她打開門的一瞬間,忽然聽到後麵傳來了托托的聲音,那聲音聽起來低沉渾濁,就像是一塊被燒裂了的威尼斯玻璃。

“我已經不是那個懵懂青澀的少年,但我還記得那些年少時的夢想。等待了多久,才能重新遇見曾經夢境中的公主。所以,我不會讓她離開。絕不。”

她握緊了雙手,像雕像那般在門口僵立了幾秒,最終還是一腳踏出了房門。沒有什麼比在愛情正濃的時候遭遇這樣的打擊更加令人痛苦。那痛苦似乎已經多過曾經擁有過的歡樂。就像威尼斯傳奇人物卡薩諾瓦曾經說過的那句話,那痛苦的感覺如此強烈,直教人寧願不曾快樂過。

片刻之後,托托忽然飛撲到了窗前,急切地朝著樓下張望。

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裏,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她看起來是那麼的單薄孤單,就像是一個漂浮在空中的透明肥皂泡,隨時都會幻滅,隨時就會消失。隨著距離漸漸拉遠,她的背影也變得越來越小,最後終於隱沒在了街道的拐角處。

他的心髒驀的緊縮起來,忽然湧起了一種可怕的預感,仿佛下一秒,她就會在陽光下……瞬間……消失。

流夏回到公寓的時候,卡米拉和靜香自然都關切地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並沒有說出實情,隻是以兩人吵了架這樣含糊的借口搪塞過去。

是夜,無月。

羅馬南郊的古阿庇亞大道附近來了幾位不速之客。古道兩邊分布著三十幾座始建於羅馬帝國時期的地下墓穴,這些墓穴都是基督教早期遭受迫害的集會場所,其中不少都具有極高的藝術和考古價值。相較於知名度頗高的聖卡裏斯托地下墓穴,低調隱蔽的多米蒂拉地下墓穴無疑成為了阿方索伯爵今晚約見兩位得力幹將的最佳地點。

“為什麼我們不是在廢棄教堂見麵,就是在什麼地下墓穴見麵?真是太不浪漫了。”羅密歐一進來就開始抱怨。

“三個大男人,要什麼浪漫。”阿方索好笑地揚了揚嘴角。

“三個?我看帕克這家夥又遲到了,真是完全沒有德國人的守時觀念啊。”羅密歐又將不滿發泄到了還未趕到的帕克身上。

這座墓穴雖然不像聖卡裏斯托那麼壯觀,但差不多也有三層那麼高,由許多狹窄的通道和階梯連接起來。墓室的周圍都繪製著許多壁畫,盡管隨著悠遠的時光很多都已經開始剝落,但還是能依稀看出當初的美麗。阿方索點燃了燭台上的螺紋蠟燭,漫不經心道,“最近組織裏沒那麼忙,你有時間的話也去出去輕鬆一下。”他頓了頓,“我已經買下了巴黎市郊的一座城堡,就當作是你的生日禮物,這也是你平時出色表現的獎勵。“

羅密歐顯然對這麼貴重的禮物根本不感冒,他翻了個白眼,露出了一副誇張的怪異表情,“老大,每次我生日,你不是送我希臘的小島,就是英格蘭的莊園,這會讓我覺得自己不是你的手下,而是個被你包養的情人哦。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有什麼呢。”

阿方索略帶揶揄地笑了起來,“我的眼光有那麼差嗎?”

羅密歐有些惱怒地瞪起了眼睛,“我怎麼說也有幾分姿色的。要是在興男風的古羅馬,我保證將那些皇帝個個玩弄於鼓掌之間。”

阿方索忍不住笑出了聲,但眼底同時又微微一閃,“不過,我的錢是不會浪費在廢物身上的。”

“所以就送我房子,送帕克各種各樣的車?”羅密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調侃地笑道,“以後不知會不會送白金漢宮和飛機坦克?”

正說著,隻見一個高挑修長的人影也匆匆走進了墓室。

羅密歐眼前一亮,“帕克,你總算來了,你知不知道……”

“老大……西西裏那裏好像出了點狀況。”帕克神情嚴肅的打斷了羅密歐的話,朝著阿方索低語了幾句。他的聲音聽起來略帶沙啞,低回沉穩中又透著幾分性感

阿方索聽完之後神色一斂,“看來我該親自一趟了。”

“老大……這事聽起來好像有些蹊蹺,瑪德琳娜也不是個容易對付的角色,不如讓我跟你一起回去?”羅密歐也收起了笑容,神色裏帶了幾分凝重。

“這次還是讓帕克跟我去。”他看了看羅密歐,“我不在的這兩天,你替我看著瑪格麗特。”

羅密歐點了點頭,“但是你的身份……”

“放心,我的身份不是那麼容易暴露的。”阿方索抬眼望向了牆上模糊不清的壁畫,“帕克,我們明天就出發。”

牆壁上的燭火微微一晃,忽然就熄滅了,燃燒殆盡的蠟燭芯冒出了一縷白色的輕煙。整個墓室頓時陷入了一片無盡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