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海與百川均默不作聲,火焱山莊雖然不如歸雲閣的名氣大,可是這田琅兒人稱火鳳仙子,十幾年前就已經聞名江湖,自然不可小覷。可歸雲閣與火焱山莊素無交集,如今她為何賣這麼大的人情?
慧海顰眉道:“你所說的第二件事又是什麼?”
田琅兒黛眉微挑,神色一正道:“閣主,可聽聞日前,天龍門將北嶺長生門滅派之事?”
這十五年來,重傷歸來的蘇雄漸漸淡出了朝廷,在七年前,他更辭了官職,舉家重歸天龍門,廣收門徒。近年來天龍門日益壯大,一改之前的凋零之態。一個月前,天龍門抓到一個意圖盜取天龍刀的竊賊,那竊賊本是長生門的孽徒,早在幾年前就被逐出師門了,可不知是何原因,蘇雄大怒,竟率領門人血洗長生門。長生門本就不是什麼大支,哪裏敵得過這些年休養生息,善於刺殺廟算的天龍門。隻是這事太過殘忍,又偏偏占不上理,歸雲閣與天龍門一向交好,長生門已滅,再說什麼也是徒勞。
“如今,天龍門弟子屢屢在火焱山莊挑釁,隻怕與我們開戰是遲早的事情!”
“你是想讓我們歸雲閣從中調解?”慧海苦笑道,本以為歸雲閣可以置身事外,想不到十幾年的相安無事之後,終於還是被卷了進來。
田琅兒義形於色,搖了搖頭道:“天龍門想吞並江湖各派,稱霸武林之心日益顯露,我信閣主早就看出來了,隻不過歸雲閣一向淡泊名利,想明哲保身才隱忍不言。自丹陽子前輩死後,天龍門與歸雲閣的關係早就名存實亡。倘若此時放縱蘇雄,長生門之今日就是武林之他日啊!”
慧海與百川聞言沉默不語,顯然田琅兒這番話使他二人動搖,慧海歎息一聲,語氣也軟下來道:“田姑娘有高見不妨直說。”
“不瞞閣主,來歸雲閣之前,我已經去過南海的逍遙觀,落日山中的傀儡城,合歡穀的歡宜教,這幾大門派均與我火焱山莊約期會晤,共同商議對抗天龍門。”田琅兒目光堅毅如鐵,“若貴閣也能走這一趟,共商對策,乃是武林一幸!”
慧海道:“何時何地?”
“八月十六,鏡心湖。”
“好,歸雲閣必定如期赴約。師兄,送田姑娘下山。”慧海雖允,卻下了逐客令,身側的百川道長會意,麵容恭謹,直徑向田琅兒走去。
田琅兒何等聰慧,朝身旁的少女眨了眨眼,也不猶豫,轉身就隨百川而去。
大殿之中隻剩下了身著湖藍色衣裙的少女和慧海道長,慧海從高台緩步而下,走到少女麵前,見她神色緊張,手腳局促不安,慧海微微一笑,伸手將那三尺漆色軟劍拔起,送到少女麵前。
那少女抬頭望見慧海慈祥的目光,心中的懼怕也少了幾分,她聰明乖巧地俯身而跪,向慧海磕了三個響頭。慧海扶她起身,眼中有平日極難顯露的欣喜之色,這少女天資超絕,若加以調教,他日必成大器,光耀歸雲閣。
“你叫什麼名字?”
“沈心奇。”
“沈心奇,沈心奇……”慧海反複念著少女的名字,然而驀然一驚,一個荒唐的念頭湧上心頭,這孩子是沐天雨的弟子,名字又與十五年前那傾城女子如此相似,那麼……
“孩子,你的父母是誰?你師父又在哪裏?”
少女搖首不答,眸中卻閃爍著不可捉摸的光。
大嬴明帝十六年,八月初一,天龍門。
“錚……”刀與刀勁力相抵,發出一聲尖鳴,其中一人眼瞧是不惑之年,身法卻如年輕人般迅猛,他麵容俊逸,目光銳利,眉目之間凝聚著一種飽經歲月的蒼勁之態,正是如今天龍門的門主蘇雄。
與他對刀之人,卻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少年身著靛藍色的武服,服上繡著金線麒麟,磊落如鬆。此時他額頭滿是大汗,神色倨傲,雖然被蘇雄一刀的勁道震得雙手發麻,卻也咬牙撐著,頓足擋下。
蘇雄嘴角泛起一絲讚賞的笑,誰知趁著這個空,那少年便轉身躍起,“登天”一招被他盡數搶了先機,這猝不及防的一擊顯然讓蘇雄也是一怔,但他久經沙場多年,豈能被小孩子占了便宜,他反手操刀,大喝一聲,硬接下少年的劈勢,腳下竟是半分也未動,反而少年被氣勁一擋,翻身連退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