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連承歡眉眼一挑,說不出是諷刺還是調侃,“當了三年廚子,連劍都使的這般躡手躡腳,小家子氣起來。”
沐春風不以為忤,淺淺一笑,隻當他是賭氣的小孩,“這次要呆多久?我怕這幾年存的酒會被你一次喝得精光。”
連承歡忽然沉默,語氣有些蕭索:“這兩年,你一步也不肯踏出滬城,小南也一步沒離開過東蠻,我一個人實在無聊的緊。”
“你直說想她了就好,何苦帶上我。”
連承歡也不多做辯解,然後臉色漸漸冷下來道:“三年了,你不會告訴我你還在等她吧?”
沐春風笑而不答。
“難道她不回來,你就要等她一輩子不成?”連承歡攢眉,“即便你與我翻臉,我還是得說,白緋很可能,不,是已經……”
沐春風眼色一冷,陡然製止連承歡要說的話。
“我知你們都不信她還活著。”他頓了頓,“但我信,並且沒人能改變我的想法。”
“可風十一娘連屍身都給你了,你為何還不能接受!”連承歡歎息,凝視著老友,“我看著你的樣子,覺得你不如一次痛得利索,要生要死你直言,我定會給你個痛快,何苦在這浪費光陰,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提及生死,沐春風突然想起了那些天他做的夢。
“承歡,你不明白,有些人你好像已經等了千年萬年,所以我不在乎再多個幾十年。”
連承歡半響無言,猶豫再三才道:“早知你心眼兒死,我不和你鑽牛角尖。隻是眼前尚有比兒女私情更為重要的事情。”他緩緩起身,將腰間的赤玉簫取出,攥在手心掂量著,“自軒轅翼死後,大嬴已大不如前,承帝庸懦致使徐太後幹政,權臣李斯遠及李氏一族狼子野心,而鎮國侯蘇有容擁有一半翼符,意味著他手握大嬴一半的軍隊,三月前他更與安欣公主成親,如今三方勢力失衡,朝廷內亂不可避免。”他走到窗前,望著熙熙攘攘的街巷,眼中神光風起雲湧,“東蠻西下就在近期,西南薩斯國虎視眈眈也絕非善類,天下亂世一觸即發,我此番前來是想問問你,這等混亂棋局,你如何看?”
沐春風淡淡一笑,“我從沒想過建功立業,你何苦問我?”
對於功名富貴,他一向看的很淡,一半是天性疏懶,一半是心地澄明。
連承歡似乎早料到他會這樣說,“我與你不同,你向往寧靜淡泊,不喜錦繡紛雜,我卻不願終生為草莽,成就一些不切實際的傳說,人命如此短暫,想要在這個世間留下存在的痕跡,就必須擁有一段屬於自己且不可磨滅的曆史。”
沐春風似乎想到了什麼,忍不住攢眉道:“承歡,其實你的病也並非……”
“所以,我想成為王者師。”連承歡霍然回首,打斷沐春風要說的話,他眼中熊熊烈火,不可動搖,“你不必多言,既然你無意踏入亂世,我也絕對不強人所難,你我乃摯友,不如就在我走之前,陪我大醉一場吧!”
沐春風白衣微震,人已翩然而立,“喝酒之前,我尚有一句話要送給你。”
“你說。”
“不論你選擇成為誰的王者師,此人決不能是律驍。”
連承歡神情一滯,凝視著沐春風認真無比的神色,忽然大笑道:“我以為你是不信命的,如今卻要我信命嗎?”
沐春風苦笑,“作為你的朋友,還是寧可信其有的好,你與律驍命格相克,應是離得越遠越好,強行扭在一起,到頭來必不會有什麼好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