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男人出現在眼前的一刹那,流夏覺得自己好像又看到了地獄中魔神阿斯莫德的臉。那張絕色的臉仿佛沾染了隻屬於黑夜的顏色,妖冶,魅惑。邪惡。
她的背脊上滲出了一種無法的恐懼感,四肢僵硬的完全沒有任何知覺。
怎麼會?怎麼會……又落到這個人的手裏?
“米蘭特,你又在玩什麼花樣?為什麼要把我抓來這裏?”她又驚又怒地質問道,心裏驀的湧起了一個可怕的念頭——難道這個男人想用她來威脅……他?
米蘭特並不說話,隻是挑著眉毛斜睨著她,那雙灰色的眼睛仿佛彌漫開了一層倫敦的迷霧,令人無法看清那裏包含的真正情緒。就這樣,他一步一步朝著她緩緩走了過去,就好像是已經斷了食好幾天的獵豹正在接近自己的獵物,每一步裏都帶著致命的威脅和迫力,充滿著淩厲的攻擊性。從壁燈上散發出的暗沉燈光將他整個人都籠在濃濃的陰影裏,似乎模糊了惡魔和人類的最後界限。
像是預料到了自己即將會遭受到比以往都要可怕的危險,流夏的身體不由瑟縮了一下。
“流夏……”他像是低歎般喚了一聲她的名字,“不要怪我。”
“什麼?”流夏並不明白他的意思。
“流夏,我並不想傷害你。可是……”他在她的麵前蹲了下來,用手背溫柔的在她臉上蹭了蹭,“可是自從我的外甥卡西諾死後,我一直非常傷心。隻要一想起是誰殺了卡西諾,我就整夜整夜睡不著。流夏,你知道是誰殺死了我的卡西諾嗎?”
流夏抗拒的側過臉想要躲避他的觸摸,心裏卻是狠狠一驚,難道是阿方索派人殺了米蘭特的外甥?這會不會和上次的美術學院爆炸事件有關?
“以前你說過不要讓我侮辱你……”他微微彎了彎唇,“那麼,對不起,流夏。今天我就要在他的麵前侮辱你。”
還不等流夏反應過來,他就粗暴的將她推倒在了地上,刹那間,她的黑色長發姿意散了開來,就像是地獄中盛開了充滿了悲傷和絕望的曼珠沙華。
流夏的腦海裏一片嗡嗡作響,全身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震驚而微微顫抖起來,但比起他粗暴的舉動,他的那一句話更加令她感到心膽俱裂……
今天我就要在他的麵前侮辱你。
我就要在他的麵前侮辱你。
“你……什麼意思?他的麵前……什麼他的麵前!”她幾乎是低低吼出了這句話。連她自己也不明白,比起即將麵臨的危險,為什麼她會更介意這個。
米蘭特的唇邊噙起一抹邪惡的笑意,臉部的表情因扭曲而顯得猙獰,“哦,我隻是發了一個即時視頻給他,也就是說,他現在能看到聽到我們這裏發生的一切事情。你說,如果他眼睜睜看著你成為了我的女人,卻又什麼都做不到,不知會是怎樣的刺激呢?”
在這個短暫的瞬間,四周的一切事物仿佛都失去了聲音。流夏明明白白的聽到了——惡魔在自己的耳邊低語。
她拚命的搖著頭,喃喃道,“你瘋了,米蘭特。你瘋了。”
“我是瘋了,因為他毀了我在這個世上最珍惜的東西,所以,阿方索,我也要親手毀了你最珍惜的東西。”
他的最後一句話明顯是對著阿方索說的。
坐在電腦前的羅密歐也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理智,霍然起身,拔槍就想往外衝去。
“你想去哪裏?”阿方索的聲音聽起來極為暗啞。
“明知故問!我當然是去救流夏。雖然我不知道她在哪裏,但我可以去找!再繼續待在這裏我會瘋掉!老大,難道你要眼睜睜看著流夏被他……”
羅密歐忽然沒有再說下去。因為他看到了阿方索的眼睛。
痛苦與屈辱,悲哀與絕望,報複與殺意,愛與恨,怒與傷,全都如幻影般重疊在他那雙水綠色的眼睛裏。就像暗影潼潼的渦流,驟然而至,衝得他已經難以呼吸;又像是熊熊燃燒的地獄業火,來勢洶洶,要將他的體膚骨骼甚至靈魂都燃成灰燼。
但是,這一切,在短短幾秒內疚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還是隻屬於伯爵的冷靜。
阿方索又重新將目光投向了視頻,忽然像是發現了什麼,牢牢盯住了牆壁上那盞斑駁的燭台。
眼看著米蘭特越來越靠近自己,流夏驚喜的意識到自己的雙腳還有自由。她想了想,忽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米蘭特顯然對她的這個反應感到有些驚訝,不由微微一愣。就是趁著他略一愣神的瞬間,流夏狠狠飛起一腳踢在了他的身上!
這一腳幾乎使出了她的全部力氣,米蘭特猝不及防的被踢到了房間的另一邊!
偷襲成功!流夏盡管雙手被縛,但憑著多年的功夫底子,還是並不費力的一個挺身站了起來,砰的一聲撞在了窗戶邊!透過厚重窗簾的縫隙,她意外的見到了下麵竟然是一副再熟悉不過的場景——上帝,原來這裏竟然是……那麼她所處的這個地方也應該就是對之相對應的……
怪不得這個房間和周圍的一切看起來都那麼古老。
幾乎是同一時刻,被她擊倒的米蘭特已經捂著自己的腹部起了身。他用手背抹了一下滲出嘴角的血絲,露出了一抹高深莫測的邪惡笑容。
“嗬,我居然忘記綁住小羊的腳了。”他微微一笑,“看來還是要給我的小羊注射點有趣的東西呢。”說著,他就從旁邊的抽屜裏拿出了一支細長的注射器,那尖尖的針頭在燭光下閃著森森的光芒。
流夏知道他又要給自己注射那種令肌肉無力的藥了。接下來她該怎麼辦?現在她已經知道了自己所在的地點,可是該怎麼把這個消息傳達給阿方索呢?如果被米蘭特察覺的話,他一定會換地方,那她就會失去一個被解救的好機會。到底有什麼既能令阿方索他們明白又不讓米蘭特發現的好辦法呢?
她的目光一轉,忽然落在了自己的手表上。
“老大,你看流夏在做什麼?”一直關注著屏幕的羅密歐忽然叫了起來。剛才看到流夏踹了那個家夥的一腳時,他居然有點想笑,但很快又被更多的擔心所代替。
阿方索立即望了過去,隻見流夏正緊緊握著自己的手表,嘴裏還有意無意地哼了兩句低若蚊蟲的曲調。
“那不是羅馬假日裏的插曲嗎?她為什麼忽然哼這個調子?”羅密歐有些不解的蹙起了眉,“而且,她在摸那個手表,難道是在向我們打暗語?”
“羅馬假日?”阿方索眼前一亮,急忙問道,“對了羅密歐,她的手表上好像有個天使的圖案,你有沒有印象?”
“我記得是有個天使的圖案。”羅密歐點了點頭,“原來你也留意到了。可是這個和現在的事有什麼……”
一陣手機的信息提示音打斷了他的話,阿方索急忙拿起手機,在看到了對方發來的信息頓時神色一振,“好極了,我想我已經能確認流夏在哪裏了。羅密歐,我們馬上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