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處都是一片漆黑。
流夏茫然的行走在一條幽深陰暗的甬道內,卻驚慌的發現自己怎麼也找不到出口。
四周的空氣冰冷的令人發抖,她的眼前除了黑色,還是隻有黑色。
一陣淒厲的槍聲忽然刺破了這片窒息的寂靜,緊接著又是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黑暗的世界裏一時充斥著人們的哭喊聲,咒罵聲,在恍然間又出現了羅密歐天使般的笑容,靜香獲救後滿臉的淚水,還有帕克……斷掉的右手……
突然,一顆發著銀光的子彈突然之間直衝她的麵門而來!直驚得她一下子就睜開了眼睛!
哪裏有什麼子彈,映入眼簾的還是那熟悉的天花板。
原來又是做夢。
她輕輕籲了一口氣,劇烈的心跳也漸漸變得平緩起來。
自從羅密歐死後,這已經是她第幾次做噩夢了?連她自己都已經數不清了。
離救出靜香也有兩天了,但當時的情景好像就發生在眼前……
原來靜香心愛的人竟然就是帕克,原來看似冷漠的帕克也會有這樣熾熱如火的感情。
甚至,不惜犧牲自己的生命。
也許羅密歐說的沒錯,世上的感情有很多種,表達感情的方式有很多,但隻有犧牲最多的那個人,才算是愛的最深。
唯一讓流夏覺得欣慰的是,目前還在醫院裏的靜香身體狀況進展良好,她的求生意誌很強,身上也隻是一些輕傷,看起來再過幾天就能出院了。
身上的傷勢可以交給醫生去治療,心底的創傷卻隻能交給時間去解決。
比起靜香,另一個人的情況也同樣很不好。
“咚咚……”門外忽然響起了輕輕的敲門聲。接著一個柔細的聲音從門縫裏鑽了進來,“流夏,是我。”
流夏連忙起身去開了門,瑪格麗特抱著短尾巴像個小老鼠似的溜了進來。
“這麼晚有什麼事嗎?瑪格麗特?”她語氣溫和的問道。為了不讓這個孩子接觸太多複雜的事,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將羅密歐過世的消息告訴她。
瑪格麗滿臉憂愁的搖了搖頭,“流夏,爸爸這兩天什麼都沒吃,我真的很擔心。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流夏微微一怔,想起這兩天在餐桌上的確沒有看到阿方索。那天回來之後,他就把自己關到了書房裏,幾乎就沒有出來過。
“流夏,你去看看爸爸好嗎?勸他吃點東西……爸爸一定會聽你的話的……”瑪格麗特低低的懇求著。
流夏的心裏湧起了一股複雜的滋味。她對他,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覺,恐怕連她自己都無法明白。
將她從米蘭特手裏救出來時的溫柔,為了她的夢想不惜傷害自尊的堅決……以及那天清晨殘忍的粗暴,無論是好是壞,都一點一點烙刻在了她的心中。
“現在……還是不要打擾他會比較好。”流夏神色局促的答了一句。
瑪格麗特似乎有點失望,沒再說什麼就抱著短尾巴轉身就出了房間。
瑪格麗特離開之後,流夏也披了一件衣服匆匆下了樓。自從來到這裏她已經養成了一種習慣,每次半夜醒來,都需要喝點冷水讓自己煩亂的心情平靜下來。
在經過阿方索的書房時,她還特地往裏張望了一眼,發現對方並不在那裏。
當她喝完水回到自己的房間時,無比驚詫的發現自己到床上竟然多了一個大活人!
而且這個不請自來的大活人竟然就是阿方索……很明顯,他又喝了不少酒。這一下可把她驚得不輕,更令她感到不解的是,他居然可以趁著她喝杯水的功夫跑到這裏,然後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還睡著了……
流夏隻覺得心跳莫名加快,立即想將他一掌拍醒。誰知還不等手碰到他的臉,她卻忽然怔在了那裏。
僅僅兩天不見,他就清減了不少,憔悴的臉上帶著深重的倦意,緊抿的嘴角泄露著他內心的悲傷。剛剛失去了羅密歐,現在又失去了帕克。在短短時間內,他就損失了兩員得力大將。他最為信任的朋友和兄弟全都離開了他,以一種那麼絕然的方式。
尤其是帕克,因為其黑幫成員的身份暴露,葬禮隻能一切從簡,而身為兄長般的阿方索更是無法出席葬禮,也無法送他最後一程。
就在她猶豫的時候,對方卻在模模糊糊中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就像是抓到了什麼安心的東西……睡得倒是更加踏實了。
他就那樣靜靜地躺在床上,就好像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得到片刻的安寧。
雖然他平時高高在上,令人難以接近,甚至讓人感到恐懼。但此刻的他,就像是卸下了所有防禦的孩子,讓人不禁心生憐惜。在這樣一個複雜紛亂的世界中,像他那樣的男人,想要過上真正的安寧,又怎麼是容易的事呢。
想到這裏,她輕輕歎了一口氣,轉頭望向了窗外。
天色黑的看不到盡頭,厚重陰暗的天幕像是隨時都會壓垮天空。從遠處傳來的烏鴉叫聲,更為這裏平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夜的黑暗雖然遮掩了白天的喧鬧,但也隻能給予人們這短暫的安寧。
此刻,意大利的那不勒斯。
月色下的象牙白別墅散發著恍如寶石般的光澤,而在別墅前駐立的年輕男子卻是比寶石更加奪目。
“少爺,就要起風了,還是早點進來吧。”佐拉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鏡架。瑪德琳娜小姐自從在兒子過世後似乎就變得心灰意冷,索性去了西班牙調整心情,並逐漸將權力交給了她的弟弟米蘭特。而米蘭特少爺表現的也相當出色,越來越有取代她成為新一代教父的趨勢。
“你確定那天死的人是EE的行刑者帕克?”米蘭特緩緩轉過了身。不知從何時開始,他的臉上已經找尋不到那種玩世不恭的表情了。
“絕對不會錯。”佐拉的唇邊漾起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這也多虧那位日本的客戶同時委托了EE和我們。現在阿方索的身邊失去了最可靠的左臂右膀,看來EE的毀滅也隻是時間問題了。”
米蘭特的眼底仿佛有什麼閃過,“要想讓EE真正消失,我們還要找出另一個更為重要的人物。”
“你是說Don?”佐拉彎了彎嘴角,“這恐怕還需要一點時間。不過不知道為什麼,我有一種奇怪的預感,真相……也許就要大白了。”
“對了,要繼續留意那個女人的一舉一動。”米蘭特眯起了眼睛,“以她的身份出現在這所學校裏,必定還有其他的目的。說不定也會和我們關注的事情有關。
“我一直都派人留意著她,隻要有什麼風吹草動,我們會第一時間得知消息。”佐拉頓了頓,“不過少爺,有一點我不是很明白。既然我們知道了阿方索的真實身份,為什麼不向公眾揭穿他呢?”
“揭穿他還有什麼意思。”米蘭特殘忍的笑了起來,“我就是要他這麼痛苦。以伯爵的高貴身份又怎麼能承認和黑幫的成員有染?看著自己的同伴一個一個離開,他卻隻能獨自傷感,就連親信的葬禮也無法出席。這對他來說,就是最殘酷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