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脫身之計(1)(1 / 3)

第九回脫身之計夕陽已落,晚風依舊。晚風吹來的已不是泥土的芬芳,而是刺鼻的腐臭,二十幾個大活人轉眼已發出了身體腐爛的惡臭,冷冰兒背著蕭無情回頭看了一眼他們的屍體,無奈地歎息了一聲,然後她就朝山下去了,她發現要背著這麼一個大男人下山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她要堅持,不管他以前做過什麼,他畢竟是為了她才受傷的,她一定要救活他。冷冰兒把蕭無情背到一個小鎮上時渾身都已被汗水濕透了,月亮也出來了,夏天的月亮總是出得比較晚,等它出來的時候人們大半都已在夢中了,不過這小鎮的習俗可能不太一樣,這裏的人習慣晚睡,所以還有很多店鋪亮著燈。她推開一家藥鋪的房門,將蕭無情放在椅子上,對著掌櫃道:“你快來看看!”掌櫃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他摸了半天脈,捋著胡須道:“姑娘,他是你丈夫?”冷冰兒搖了搖頭。掌櫃的道:“哦,那還好點。”冷冰兒道:“什麼意思?”掌櫃的笑道:“他死了你就不用守寡了,這還不好嗎?”冷冰兒道:“你的意思是他沒救了?”掌櫃的道:“他應該是中了五花軟筋散,中毒者渾身綿軟無力,形同爛泥,就算是大羅神仙也難救他!”冷冰兒驚道:“他中的真的是五花軟筋散?”掌櫃的道:“不錯,五花軟筋散來自西域,中原是沒有解藥的,就算是在西域也很難找到解藥,因為煉製這種毒藥的人早已死了,那人生前隻留下了三枚解藥,至今誰也不知道解藥在哪兒!”冷冰兒道:“那他真的會死?大夫你救救他!”掌櫃的歎道:“有生就有死,姑娘你又何必太過執著呢?”冷冰兒哭道:“你已經活了大半輩子了,當然活夠本了,他呢,他才二十幾歲!”掌櫃的道:“好吧,我試試,成不成功就不知道了。”冷冰兒喜道:“你就死馬當活馬醫吧!”掌櫃的點點頭,從袖子裏取出一排銀針,對著蕭無情脖子和頭上的穴位紮了幾針,蕭無情完全沒有反應,掌櫃的歎道:“姑娘還是另請高明吧!”說完他就朝裏屋去了。冷冰兒心裏一陣酸楚,她背上蕭無情又來到一家藥鋪,掌櫃的說的也是同一套話,最後掌櫃的耐不住央求隻得紮了幾針,紮的還是脖子和腦袋,可是蕭無情依舊沒有反應。冷冰兒連續換了七八家都是如此,都是紮針,也都是紮在脖子和腦袋上,冷冰兒覺得有些奇怪,現在已是子時了,月亮又大又圓,就算這鎮上的風俗習慣晚睡,但都這個時候了怎麼還有店鋪開張,它們開張為誰服務啊?她突然發現一個問題,所有開張的店鋪竟全是藥鋪,其他的比如飯鋪沒有一家開張的,這其中難道有鬼?想到有鬼她不禁打了一個寒噤,她慢慢地把蕭無情放在牆角,借著月光隻見蕭無情的臉已蒼白得像一張白紙,她嚇了一跳,剛才還不是這個樣子的,為什麼紮完陣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難道針上有毒?他們專門在這裏等著害蕭無情?她出了一聲冷汗,連忙跑到離她最近隻有五六步遠剛剛看過病的那家藥鋪,藥鋪還點著燈,隻是裏麵一個人也沒有了,一個偌大的藥鋪竟連一點動靜都沒有,太靜了,靜得可怕,她重重地咽了口口水就往後院走去。她進入正房,正房沒人,又來到臥房,臥房的床上躺著兩個人像是夫妻,他們身上蓋著棉被,這麼熱的天還蓋棉被?冷冰兒慢慢地走過去,一拉棉被,鮮血順著棉被就滑了下來,看來他們剛剛被殺死不久,一定有人在暗中跟蹤她,這些大夫的針上也一定有毒。糟了!蕭大哥!她連忙往門外跑,剛走出門外,隻見蕭無情還像一灘爛泥一樣靠在牆角,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他總算安然無恙。既然有人跟蹤她,那為什麼那個人不將蕭無情直接殺死呢?她想來想去隻有一種解釋,那個人一定恨蕭無情入骨,所以要慢慢地折磨他,先是讓他變成江湖公敵,讓世人唾罵他,在是要讓他受盡身體的煎熬,最後再由那個人出麵殺了他,這樣那個人不僅報了仇,還成了江湖上人人尊敬的大俠,可見這個人有心何其歹毒!但說會這麼憎恨蕭無情呢?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何況她呢?冷冰兒發現現在還有幾家藥鋪亮著燈,而且她也沒進去過,她決定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出什麼線索來呢!沒有線索,當她走進剛才那家藥鋪時這鎮上所有的藥鋪掌櫃及其家人夥計都已被殺了,這是多麼可怕的效率,她手心不禁泌出了冷汗。現在蕭無情舊毒未愈又添新毒,冷冰兒急得亂走,卻一點辦法也沒有,無奈她隻好敲開了一家客棧的門,小二睡眼迷離地道:“誰呀?”他打開店門,隻見一個姑娘背著一個死人,他連忙攔住道:“我們店裏不住死人,趕緊走!”冷冰兒正憋得沒處撒氣呢,一腳就把店小二踢倒在地,叫道:“快去套車!”店小二被她一腳踢得清醒了許多,他認為剛才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他連忙站起來又想轟她走,冷冰兒一巴掌又把他打倒在地,這下他徹底明白了眼前這位姑奶奶可不好惹。冷冰兒道:“套車!快點!”店小二聽說連忙從後院套了馬車,將馬車從後門牽出來繞到店鋪門口,賠笑道:“姑奶奶,馬車套好了,去哪兒?”冷冰兒道:“把他扶到車上去。”說著她把蕭無情放下來,店小二接住,將他放進了車廂裏躺下。店小二道:“去哪兒?”冷冰兒道:“附近有什麼市鎮沒有?或者有沒有什麼名醫?”店小二道:“往南有個鎮子叫桃花鎮,鎮上有個名醫叫桃花山人,聽說還挺靈的。”冷冰兒點點頭,道:“就去找他!”說完就進了車廂,從懷裏掏出一錠二十兩的銀子遞給他道:“不讓你白跑,記住這件事不準跟任何人說,否則割了你的舌頭!”店小二接過銀子,賠笑道:“姑奶奶放心,小的們懂得規矩。”說完他一抽馬屁股,馬車就朝桃花鎮駛去。馬車一路馳來,經過一片桃花林,桃花已殘,桃子有的已成熟,有的還很青澀,在桃花深處有一間桃花塢,塢前有一個人正在借著月光點著油燈秉燭夜讀,他的四周都燃著艾草,這樣蚊蟲就近不了他的身了,他也可以完全專心於讀書,這樣迷人的月光,這樣喜歡讀書的人,這樣恬靜的生活,是身在江湖的人夢寐以求的。冷冰兒下了車,隻見這人四十多歲,身穿一件短褂和短褲,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是個農夫呢!可誰也不會想到這個“農夫”就是方圓百裏最有名的神醫桃花山人。據說桃花山人以前就是個農夫,但是上過幾年私塾,有一次在地裏耕地的時候,從地裏耕出了一個鐵匣子,鐵匣子已經滿身鐵鏽了,輕輕一掰匣子就變成兩半了,他以為裏麵會有什麼金銀珠寶呢,貧窮勞累的人總是希望會有奇跡發生,好能改變這種生活,誰知道裏麵除了一本破書什麼也沒有,他翻開書大致看了一遍,這竟是一本醫術,當個郎中總比種地強,最起碼受人尊重,還能擺脫這種貧窮勞累的生活,於是他荒廢了莊稼,全心投入到醫藥研究當中,當初隻不過是為了填飽肚子,可是越看越無法自拔,醫術當然也就越來越高。這些當然都是傳說,可是這些傳說讓這個人更具傳奇性,至於這些傳說是誰傳的,已經無從考證,也許就是他自己傳的也說不定。冷冰兒和店小二把蕭無情抬到一個太師椅上,蕭無情躺在上麵毫無表情,身子也軟得像熟透的柿子一樣,她抬手道:“大夫,請你看看他。”桃花山人放下書,斜瞥了一眼蕭無情,道:“抬走,我這裏不是棺材鋪。”冷冰兒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桃花山人道:“什麼意思?他身上中了兩種奇毒,平常人怕是早死了,他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不過他能撐到現在也撐不過明天,你還是趕緊給他準備後事吧!”冷冰兒吃了一驚,這農夫打扮的人竟然斜瞥一眼就能看出蕭無情身中奇毒,不由得高興起來,道:“敢問大夫,他所中何毒?”桃花閃人歎了口氣,道:“這本是失傳已久的兩種奇毒,世上之人能中上一種已經很困難了,像他這樣身中兩種的人我還是頭一次看到,看來下毒之人對他一定恨之入骨,要讓他受盡折磨才肯讓他死,哎!”冷冰兒道:“可蕭大哥一向真誠寬容,並不願與人結怨。”桃花山人苦笑道:“也許就是真誠和寬容要了他的命!”他轉過身盯著冷冰兒,道:“姑娘,現在是一個什麼年代?豺狼當道,走狗橫行,百姓無知,強者為盜,世人皆已不知廉恥為榮,皆以貧窮潦倒為恥,在這麼一個肮髒不堪的年代裏,你說他們怎麼會容忍一個真誠寬容的人存活在世上?”他歎了口氣,接著道:“這就是我為什麼隱居在此的緣故,既然我改變不了這個世界,我也不想被這個世界改變,所以我隻有在此隱居,閑來無事種桃看書,了此殘生罷了!”冷冰兒看著桃花山人,忽然感覺到一種崇敬,他一定也是一個命運多舛的人,她問道:“大夫,那蕭大哥......”桃花山人道:“他中了兩種毒,第一種毒也就是先中的毒叫五花軟筋散,中此毒者,全身無力,如同一灘爛泥,後中的毒叫萬念俱灰。”冷冰兒道:“萬念俱灰?那不是失傳了幾百年的毒藥嗎?”桃花山人道:“不錯,已經失傳了幾百年,沒想到今天的人又研製了出來,看來今天的人比古人還要聰明,隻是這種聰明早晚會斷送了自己的性命。”人類的前進在於科學的發展,然而科學的發展也必將導致人類滅亡,這是一種無法消除的矛盾。冷冰兒道:“中此毒者會怎麼樣?”桃花山人道:“中此毒者,顧名思義會萬念俱灰,悲觀、消極、自責......最終會導致自殺,這還不是最毒之處,最毒之處在於這兩種毒會相互疊加,五花軟筋散的毒每進一步,萬念俱灰的毒也會跟著增強一些,到時候悲觀自責的想法會充滿他的大腦,他一定會自殺,但是他又中了五花軟筋散,全身無力,所以他想自殺也不行,最終神經紊亂變成瘋子。”瘋子!想一灘爛泥一樣的瘋子!想自殺卻無能為力的瘋子!那會是一種什麼感覺?人的尊嚴、人格、理想、感情全都被消磨掉,把人性最無奈最無助最醜陋的一麵全部被展現出來,那會是一種什麼感覺?冷冰兒看了看躺在椅子上的蕭無情,月光下他麵色蒼白,渾身依舊無力,腰間還依舊插著那柄令世人喪膽的刀,可是她知道她這一生恐怕都無法再拔出來了,淚水從她的眼角滑落,她問道:“難道他真的沒救了?”桃花山人歎氣道:“也許隻有他自己能救他,如果他能不被悲觀的思想所控製,說不定他還有一線希望。”冷冰兒問道:“那該怎麼做呢?”桃花山人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一切都得看他自己的,我們外人是很難改變一個人的思想的。”想要改變一個人,必須先改變他的思想,而改變一個人的思想卻比愚公移山還要艱難。馬車行駛在月光下,馬車上躺著蕭無情,駕車的人是冷冰兒,這輛馬車她已經買了下來,她駕著馬車不知該往哪裏走,但她卻隻能往前走,即使前方不知埋藏著什麼他都得望向前走,她的心裏亂極了,也早已沒有了主張,可是她掀開簾子看到蕭無情的時候,她就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一定要救活他,她駕著馬車含著淚水迎著晚風朝郊外走去,她要先找個安靜又安全的地方,這樣才能讓他靜養療傷,至於以後,她還沒想到,不過她忽然發覺自己竟一步也舍不得離開他了,難道自己已經喜歡上他?自己是在什麼時候喜歡上他的?人類的情感本就是最難以捉摸的,可是她卻不知道這種喜歡是對,還是不對。一間石室,石室外麵是盛開的鮮花,石室的裏麵點著一盞燈,一燈如豆。一個衣著華麗的人站在一張古畫前看了半天,他的身後站著兩個人,一個身穿夜行衣,一個身穿藍布長衫,他們垂手而立,絲毫不敢打擾欣賞古畫的人,實際上沒有人敢打擾他,因為他就是這裏的主人,飛刀門的門主謝天,他殺人已不需要動手,隻要說一句話就夠了,這就是權力帶來的快感,有錢人永遠也不會享受到這種快感。近年來他幾乎沒有動過手,但他卻一直動嘴,所以世上死的人一定也不比他動手死的人少。雖然他已許久未曾出過手,可是仍然沒有人敢逼他動手,因為他們都已恐懼,恐懼這個人手裏握著的生殺予奪的權力,這世上不怕死不貪財好色的人畢竟不多。可是他現在已經站在古畫前將近一個時辰了,他在看什麼?圖畫隻是一副很平常的《張良獻履圖》,難道他意不在看圖,而是在思考,據說很多人思考時身體是動也不會動的,就像一塊石頭一樣,那麼他在思考什麼呢?他的臉上依舊沒有表情,可是他終於說話了:“你說他中了毒?”“他”是誰?身穿夜行衣的人回道:“是的,先中了五花軟筋散,後來又中了萬念俱灰。”謝天問道:“你能確定?”那人道:“小的一直在奉命監視,未敢露麵,小人敢以腦袋擔保,他確實已中了這兩種毒。”些天到:“這兩種毒早已失傳,他是怎麼弄到的?”這個“他”又是誰?那人道:“這個小人也不知道,唯一能確定的就是蕭無情確實中了這兩種毒,現在有一個叫冷冰兒的姑娘在幫助他解毒,小的就急忙趕回來稟告門主。”謝天道:“繼續監視,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動手。”那人道:“是!”說完,他就走出了石室,消失在了黑夜之中。謝天直到現在才回過頭來,他看著那個身穿藍色長衫的人也就是他的軍師錢通,問道:“你怎麼看?”錢通道:“蕭無情已不足懼,可怕的是那個研製出毒藥的人。”謝天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很高興這世上還有一個人能真正的幫助到他,而且還不多嘴,看來他這麼多年來的栽培並沒有白費,錢通說得不錯,身中這兩種劇毒還活下來的人一個也沒有,就算是蕭無情是鐵打的也扛不住日夜煎熬,所以蕭無情早晚注定隻是一具死屍,不管一個人生前多麼偉大,死了之後也不過是一具任人擺布的屍體,而那個研製出毒藥的人卻是一個不甘平庸的人,因為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個人已經研製出了這兩種毒藥,看來這個人一定還有很多秘密沒有告訴謝天,雖然這個人現在還是謝天的下屬,可說不準明天就準備謀反了,一個藏有秘密而又潛伏在自己身邊的人無疑是一個可怕的人。謝天問道:“那你說我們下一步該怎麼做?”錢通道:“不動聲色,伺機而動。”謝天笑道:“他會有機會留給我們?”錢通道:“此人雖心思縝密手段毒辣,但心浮氣躁,且又有蕭無情還未死,他始終不放心,所以他早晚會露出馬腳,因此機會將來一定有的是。”謝天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看來以後我也要防著你點。”謝天雖然是笑著說的,可錢通後背上不禁生出了冷汗,因為他知道門主是不會對一個奴才有感情的,如果對門主存有二心,就算你對他再重要,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他說這句話是不是已對自己不再信任。錢通噗通一下跪倒地上,道:“門主雄才大略,普天之下能讓小人佩服的隻有門主,小人願為門主赴湯蹈火。”謝天微笑不語,現在他還舍不得殺他,要培養這麼一個既有頭腦,還忠於自己最起碼畏懼自己的人並不容易,他隻有在充分發揮完錢通的才能後才會殺他,這就像一個人養牛一樣,等牛老去已不再能為主人耕地的時候,主人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牛吃肉或者賣錢,主人與奴隸之間是不會有感情的,現在他已將錢通看成了一頭牛,錢通的命運也終將和這頭牛一樣,想到這裏謝天笑了,沒有人能毀滅他,他是永遠不會敗的,因為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天已微明。冷冰兒駕著馬車來到了一個山穀,山穀裏有各種野果樹,還有一條清澈的小溪,冷冰兒就著刺骨的溪水擦了擦臉,經過一夜的奔波,她確實有些累了,但她卻還不能睡,她還有很多事要做。她掀開簾子看了看還在昏迷的蕭無情,然後就卸下了馬車,讓馬到溪邊去喝水吃草,接著她就去樹上摘了幾個果子吃了,約摸半個時辰後,她就牽著馬來到了一片樹林中,藏在樹林中比在外麵空曠處保險些,可是夏夜的蚊蟲可不是鬧著玩的,所以她打算砍幾棵樹到外麵就在溪邊搭個木屋。這裏沒有別人,也沒有鋸和斧頭,要砍斷一棵腰圓的大樹隻用刀是很困難的,但她並沒有猶豫,她拔出了腰間的雙彎刀,一刀一刀得向樹砍去,有幾次她的手臂都被震麻了,可是她卻沒有停下來,她一定要把樹砍下來搭成木屋,一定要給蕭無情治好傷,雖然她還不知道該怎麼治毒,可是她有信心有毅力,女人有時候有種男人都無法相比的執著,就是這種執著讓她們變得偉大,隻可惜這種女人已經越來越少了。大樹被砍開了一道小溝,刀上也開了幾個小口子,她索性讓口子開得更多一些,這樣就可以拿它當鋸使了,人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總是會有一些靈感的,她拿起雙刀互相碰了幾下,一把彎刀就變成了開口很多的鋸,她把這種鋸放在樹上的小溝上,一下一下地拉著,這種鋸雖不好用,可是比刀好用多了,她的臉上已掛滿了汗水,太陽也趁機來搗亂,熾熱的陽光照在她的後背上,她的全身都已濕透,誰說陽光總是美好的,此時的太陽已不再是冬日溫暖的陽光,而是揮向貧困潦倒走投無路的人身上的鞭子。汗水浸疼了她的眼睛,直到此刻她才明白一個人要生存下去是多麼得不容易,詩書上說的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園生活也並不是那麼的美好,也許那隻是一種無奈,對無權選擇生活的無奈,詩書上傳載的隻是成功者的感受,那些貧窮或者失敗者的感受又何曾有人問過呢!樹幹被豁開了一個大口子,她將馬韁繩拴在樹幹上,然後用一根樹枝抽了一下馬屁股,那馬吃痛猛地往前一跑,那樹就被拽斷了,她用此法弄了四根樹幹,此時天已正午,她很想休息一下,可是她知道隻要她一休息就不想再起來了,這是她當年練武總結的經驗,如果一直練下去也許不會感到累,可是一旦休息一會兒就會感覺很累,想到這裏,她又想起了她的師父,也是她的爹,她眼中充滿了痛苦,直到現在她還沒有為父報仇,她真是不孝,她抬起頭奇怪地看著馬車,她當然不是在看馬車,而是在看馬車上的人,她的臉上充滿了說不清的複雜表情,她在想什麼沒人知道,很快她又低下頭,接下來她該將樹幹切成木板了,這是一項更艱苦的工作。沒有斧頭、鋸和刨這項工作是根本不可能完成的,她決定不在白白浪費力氣,她想以這四根樹幹為支撐點撐起房頂,再把馬車拆了當門和窗,至於房頂她就多砍些樹枝搭在樹幹上,這樣一個簡易的木屋也就搭好了,於是她又砍了一些樹枝,她把樹枝和四根樹幹綁在一起,讓馬拉到了馬車旁邊。她把蕭無情放到小溪邊,然後就動手拆了馬車,接著她就選了一塊幹淨的地用彎刀挖出了四個洞,要把四根腰粗的樹幹放進四個洞是件很費力氣的事,她居然做到了,她突然感覺自己已經在一夜之間從一個名家千金變成了一個膀大腰圓的村婦,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怎麼會變得這麼快。她將四根樹幹埋在地上,最後將帶著樹葉的樹枝搭在木板與木板之間,這樣一個簡單的平頂木屋就做成了。她又將剩餘的木板鋪到木屋的地上,將車廂裏的座位變成了床,將車廂的窗簾變成了被單,好在馬車上還有些薄被褥,她將蕭無情放到床上,給他身上蓋上了被褥,直到此刻他還沒有醒過來,天卻已經擦黑了。明月初上,小溪潺潺。晚風吹來,夾雜著泥土的芬芳,夏蟲在唧唧地叫著,一切都顯得那麼祥和。蕭無情終於醒了,他躺在床上想翻個身卻一點力氣也沒有,他想掀開蓋在身上的被褥,可是他連手指都動不了,他感到一陣恐懼,頭上已冒出了冷汗,他用盡全身力氣想抬起頭,可是他的頭根本動不了,他真得害怕了,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變成一個廢人,他想叫喊幾聲,可是他隻能像傻子般從嗓子眼裏發出幾聲格格的響動。不行!他不能成為一個廢人,他又試了幾次,可是他發現他連頭都已不能轉動,他已變得暴躁,憤怒的火讓他再一次充滿力量,但這種力量隻是他自以為的力量,他根本已連動都動不了。汗水掛滿了他整張臉,無邊無際的恐懼讓他感覺自己像掉進了一個無底洞,在這個洞裏他隻能任人宰割,他也沒有反抗的能力,也沒有了反抗的勇氣,祖母、林鈴兒、朋友、榮耀、刀法都已離他而去,仇人、各種歹毒的兵器都已變成刑具,都在向他漸漸湧來,他隻有眼睜睜地看著它們走來,他的全身都已濕透,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也是一個會害怕的人,可他又能怎麼辦呢?他除了能像傻子般格格地叫幾聲,他還能做什麼!英雄無淚,他卻已流淚,因為英雄也是人,淚水已從他兩邊的眼角流進了他的耳朵裏,他仿佛聽見了窗外隆隆的打雷聲,他自己也仿佛又變成了那個害怕雷聲的小孩子。這突來的變化是任何人都承受不了的,何況一個曾被認為是一個永遠不會敗的人!如果他是一個平常人或許還能接受,可是他卻注定不是一個平凡人。榮譽已伴隨他太久了,就算他不喜歡這些榮譽,可是他也不能不承認榮譽給他帶來的那些快感,是不是在他內心深處他也已習慣了或者接受了那些榮譽?他突然感覺自己並不是那麼高尚那麼無暇的人。可是昔日給他帶來快感的榮譽卻讓他現在更痛苦,人世間的事就是充滿了矛盾,你現在拚命想得到的東西,也許可能是日後會傷害你的東西。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