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囚在這裏已經有多久,他已經饑渴得全身沒有一絲力氣。可是他隻能等待,繼續等待。人生,豈非就是等待,等待、等待,永遠在等待?等待被害或獲救,總之再也不能這樣過、再也不能這樣活。但他願意等。他不會想不開,不會絕望自殺,他願意就這樣等下去,他覺得自己有這樣的耐性。如果等下去的結果隻有餓死這樣死路一條,他認為自己也能做到就這樣寧靜淡定地坐化圓寂,會死得很優雅,不會很難看,不會抓狂。生與死,他覺得自己已經看透了。不是此時一天兩天看透的。活著,要積極主動熱情活著;遇到難關,也要積極主動熱情;對人、對事、對己,都盡力而為,用最有用的辦法、用最可靠的方式。有的時候事情,個人並不能改變現實改變結果,但也認真善待,如果隻能這樣,堅持到最後一刻,那就無憾。雖然爭取解脫,但假如身陷此地無可得救,那就淡然麵對、坦然接受罷!正所謂去改變自己能改變的,去接受自己不能改變的。這就叫做看破、放下、自在,這就叫做大無畏。無求無憂,無愧無悔,無懼無忌,無惘無傷。寬容罷!
這個勇敢堅強的人,就這樣在黑暗的籠牢處之泰然。他想,枷鎖可以鎖住我的手腳,囚牢可以限製我的騰挪,但是任何人任何事也不能封鎖我的靈魂。施展抱負的空間也許小得可憐,但是思想的空間卻可以無限延展。生命在於運動毀滅在於折騰,與其蠢蠢欲動四處碰壁自討無趣,倒不如抖抖心弦,唯我獨聽動人樂章。
他無懼無畏。直到不再想“我”,直到開始想“她”、“他”和“它”,武飛揚才真正焦慮起來。
——蔡碧芬、王百川、於鳳芸在哪裏?他們是否也遇到了同樣的遭遇?
——我有許多牽掛。蔡碧芬是我的親人,王百川是我的朋友。
——我有許多目標。我還年輕,我還想要做一些事情,我還想要收集一些事物。
——我忘不了足球,忘不了台球。
……
佛經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正是有愛,對美好的人、事、物,她、他、它,還有牽掛,還有期盼,令到武飛揚突然沮喪萬分。
“這是一個陰謀!萬通教是一個秘密邪惡組織!夏文君抓住我,想要威脅我的同伴什麼?蔡碧芬、王百川和於鳳芸,是不是也被抓起來?夏文君是不是要阻止我們做什麼事?我們來到秦州榕城找夏永昌,對夏文君有什麼影響?對他有影響嗎?我隻是一個遊客,萬通教是不是暗地裏綁架遊客勒索財物殺人放火的組織?碧芬、百川、鳳芸他們怎樣了?他們會不會也遭到綁架?夏文君是對遊客這麼做,還是針對我們?是針對我們幾個,還是針對寧冬?是針對寧冬,還是針對整個同夢會?幕後有誰指使?目的是什麼?……”
“我到底昏睡了多久?我的朋友找不到我,該怎麼辦?這是什麼地方?這個地方距離公容山莊的窯洞有多遠?是在容山大容穀嗎?或者是在榕城城區?是在榕城,還是在別的城市?明島會夢般循ng昏迷之後,度過的時間有多長、跨越的空間有多廣?會不會就像南柯一夢般一睡數日、數月甚至數年、數十年?會不會是已經被遣送回明島,被朋友、同事安置在這個地方療養?又會不會是已經死去,所有的感覺、想法,隻是幽幽中魂靈的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