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離劉二順家不遠,不過這邊隻是間破爛小房子,劉二順那頭可是蓋的二層小樓,這樓是他七年前蓋的,當年在村子裏可是稀罕事,如今也不是誰家都能蓋起來的,房子蓋好後,他全家就都搬了進來。
隻是還沒幸福多長時間,他媳婦就在三年前因病去世,兩個兒子大的在城裏麵工作,小的負責每天看著規模逐漸擴大的網吧,有時候就在鎮子上找個地方睡了,這偌大的房子,倒是劉二順一個人住的時候多,除此之外唯一的活物就是他家那條老狗,因此他沒事就喜歡往我家跑,或者請我爸過來做客,省得自己過那種男人和狗的寂寞生活。
趕到劉二順家的時候,這裏已經裏三層外三層堆滿了人,廠子保衛處的人過來了,嚷嚷著要往裏麵進,也有人正在給警察打電話,我和孫古船連續扒開幾個人,總算是找到了能夠看到裏麵的角度,劉二順家的客廳門大敞著,他的屍體倒在客廳正中,手裏麵還拿著一瓶農藥,而最先發現的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這會兒正在被保衛處的人盤問。
我雖說有幾年沒回來過,但村子裏不少人還都認識我,也知道我在城裏麵混差事,中國自古就有個不太好的習俗,混城裏的似乎總要比在鄉下的出息,哪怕混城裏的賺錢還沒種地的多,逢年過節回到村子裏來,一樣有大批的人喜歡擁著他,為的就是聽幾個城裏麵的新鮮故事,畢竟比起山村裏的一成不變,城裏多少要熱鬧一些。
我小時候就被我爸打發回了城市,村子裏大夥兒都知道,此刻見我走了進來,紛紛不自覺的給我讓出條路,感覺跟領導視察似的,雖說我對這規矩不以為然,不過此時此刻倒是不會拒絕這種便利,衝周圍的熟人招呼幾聲,領著孫古船走了進去,正巧遇到保衛處的周利,笑笑道:“二哥,忙活著呢?”
周利行二,還有個大哥叫周吉,算是當年七裏坪小混混們打架的頭一把好手,後來就混了廠辦保衛處,保衛處雖然不算是什麼正經的執法單位,不過這地方太過偏遠,有時候警察也懶得過來,加上從前廠子紅火的時候,村裏頭打架之類的事情一直都是他們在管,因此倒也沒人會說什麼,如今周利這個本村人當家,更是沒有人會覺得不妥。
他比我大五六歲,初中時候是我爸的學生,因此我跟他倒是也熟悉,見我走了過來,周利也回了個笑臉道:“你小子什麼時候回來的?不上班啊?”
“剛回來,我爸讓我拿點東西。”
周利先是點了點頭,然後突然問道:“哎對了,你爸上哪去了?昨天下午開始我就沒見過他,還說給他送條魚呢。”
“我也不知道,可能又出去了吧。”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事,含含糊糊道:“他這人你還不清楚,以前不就老玩失蹤,這次不定又去什麼地方旅遊了,我都想著過兩年我多賺些錢,讓他在家養老就算了,那麼大歲數還教什麼課啊。”
“你這話我愛聽,念過幾年大學就是不一樣,如今那幫小子一天到晚往城裏跑,要不就去鎮子裏,根本沒想過家裏老人,還是你小子孝順。”周利說完,指了指身後不遠處的劉二順屍體,歎口氣道:“劉叔家裏不就這樣,老大在城裏工作,老二在鎮子上看那什麼網吧,老頭子自殺了都不知道,等會兒回來有他們後悔的!”
“二哥,劉叔是自殺的?”
“當然是自殺的,自己喝的農藥嘛,這都看不出來。”周利渾不在意的說道:“已經有人打電話了,等會兒警察就過來,劉家那哥們兒也通知了,等人都來齊了,就沒咱們事兒了。”
可我總覺得這裏麵有問題,劉二順這人別看歲數不小,但人卻新潮的很,這一點從他家小洋樓裏麵的裝飾就能看出來,他家早已經告別種地之類的活動,一隻腳算是邁進小康了,而且七裏坪這邊臨近水庫,打魚的人不少,真正種地的人家並不太多,根本就沒多少農藥可賣,劉二順就真的想要自殺,也犯不上專門去買瓶稀罕玩意,這年頭可以自殺的方式多了。
過了快半個鍾頭,警察總算是過來了,因為死了人,暫時又不知道死因,所以過來了三輛車,一共十個人,在院子裏拿著工具比劃了半天,又是拍照又是找證據的,最後還是給留了一句話:有可能是自殺。
雖然我一直覺得沒這麼簡單,可警察和周利既然都這麼說了,我這個與此事毫無關係的人也不好上前插嘴,繼續留在這裏看熱鬧,又過了一陣,劉家老二劉建設從鎮上趕了回來,一回來就抱著劉二順的屍體哭,說自己不該沒事就跑去鎮上,要是自己在家裏麵,絕對不會出這樣的事,劉家倆兒子還算孝順,劉建設的模樣也是悲傷到極點,看著倒是不像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