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班,邱鹿鳴答複了孟姐。
孟姐非常高興,當時就給她姐打電話,興奮得不行,仿佛邱家母女願意輔導幾堂課,她外女就一定能考上大學一般。
邱鹿鳴等她掛了電話,忙說,“孟姐,你看哈,我媽退休幾年了,我也不是專業老師,我們也隻是盡力而為......”
“明白明白,最關鍵還看孩子個人努力!主要我姐他們兩口子,總想多給孩子創造點條件,孩子進不去市一中,咱縣好老師又走了好幾個,她急得不行,見我一次磨一次,我真是扛不住了!邱,孟姐真不好意思啊,弄得你們那麼為難。”孟姐難得一臉真誠,跟她平時自以為隱蔽、實則誰都看得懂的虛偽假笑完全不同。
小縣城的缺點集中就體現在人情來往上,在這片地廣人稀的黑土地上,恨不得全縣人民都能因為姻親,沾上點親戚,有的還差著輩分。
這就導致辦個屁大的事情,都愛找關係。人們也習慣了找關係,效率高,還有麵子。人人都厭惡走後門,但輪到自己受益,比誰都積極。
邱鹿鳴當年辦護照,就是邱嘉樹的麵子,他都沒開口求人,那外事科的女警就樂嗬嗬特地跑了趟伊市,辦了加急護照。
現在,一個辦公室坐對桌的孟姐,開口求到她頭上,她是萬萬不能拒絕的,邱鹿鳴現在已經懂得,直接撅人麵子,是極其不智的行為,就是幹過一仗的小汪笑臉相求,她都不能隻圖一時爽快傷人麵子,無論如何都要先應下,還要客氣地略微勉為其難地應下,就是關長發話,也不可信誓旦旦,大包大攬,一定要留給自己回旋轉身的餘地。
這小縣城低頭不見抬頭見的,但凡有點心眼兒的,都不能橫衝直撞。
賀曼姝用了一周時間,認真將高中語文課本從頭捋了一遍,還做了備課筆記,邱鹿鳴也將中學十二本課本的俄語語法總結出來,也學著做了備課筆記。——娘倆緊張兮兮的,其實都是不願辜負別人期望和信任的人。
周六下午九點,孟姐準時帶人來到邱家,不是一個,卻是三個,都是小姑娘。
她放下兩紙箱禮物,滿臉笑容地先恭維說,“賀老師,真是給您添麻煩了!說起來,咱縣裏大半數人都是您的學生,您雖然沒親自教過我,但我在學校每次見到您都行禮問好的!呃,那個,咱縣大半數人還都讓邱大夫看過病,所以,你們都是咱縣最受人敬仰的!”
一口一個您,嘉陽極少有人這樣說話,邱鹿鳴聽得直起雞皮疙瘩。
但這誇張的幾句話,卻實實在在撓到賀曼姝癢處,她就是那種不太在乎錢,卻最愛被讚“蠟炬成灰淚始幹”的人,心中把榮譽和名譽看得高於一切的賀老師,無論如何不肯收孟姐的禮物,她認真地說,“我腦子還沒糊塗,能給孩子講講課,是我的本分!”
“不是不是!您已經退休,這就不是本分了,是天大的情分!我們心裏是有數的!”孟姐微微彎腰,抓著賀曼姝的手,“真是實在萬不得已,才求到您家裏的,您要是不收東西,我可咋好意思在縣裏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