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作為哥哥,讓讓弟弟又能怎樣?!”

“若不是因為你,他怎會變成這副模樣?!”

“你可是哥哥啊!”

“……”

這些話,顧祈安從小到大不知道聽了多少遍,難道哥哥就天生有罪嗎?難道哥哥就不是人嗎?就連他自己的名字,都不是屬於他的,而是要用來祈禱弟弟平安。他和顧祁是雙胞胎,可就因為出生時自己健康,弟弟卻虛弱不堪。

醫生說,是他搶奪了本應屬於弟弟的那一份營養,才導致如今的局麵。

然而,這難道是他的錯嗎?僅僅因為如此,他就不配享受父母的愛嗎?他就必須像個罪人般活著嗎?他不能有自己的情緒,不能有自己的喜好。

顧祈安瘋了,或許在他人眼中,他已然瘋了。

但唯有他自己知曉,他並未發瘋,他隻是想在生命終結前,做一回真正的自己。

“顧祈安!把你的錄取通知書給我!”躺在床上的顧祁,趾高氣揚地盯著站在一旁的顧祈安。

“想要?可以啊。”顧祈安將手中的錄取通知書高高舉起,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撕成了碎片,如雪花般飄落在顧祁臉上,“想要就自己去爭取啊,身體羸弱,腦子也有病嗎?”

“顧祈安!你瘋了!他可是你弟弟!”一旁的母親,怒不可遏,一巴掌狠狠地打在顧祈安臉上。

“對!我是瘋了!”顧祈安眼眶通紅,如受傷的野獸,死死地盯著這一屋子熟悉卻又陌生的親人。

“顧祈安!你怎麼能這樣罵他!要不是因為你,你弟弟怎會變成這樣!”父親坐在床邊,慌忙安慰著受到驚嚇的顧祁。

“是,全是我的錯,你們如此喜歡他,如此愛他,那你們當年為何還要生下我?你們不是找過什麼巫醫嗎?”顧祈安稍作停頓,“他不是說把我的心髒給他,他就可以健康成長嗎?那為何以前不直接把我的心髒挖了呢?”

“哦,我忘了,因為如果你們挖了我的心髒,就再也沒人幫你們把一切都處理好,而他隻需坐享其成。”顧祈安的語氣愈發平靜,仿佛在講述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幹的故事。

他為何會在胎中營養不良?難道不是因為你,你為了維持那可笑的美貌,在懷孕時也不忘節食,每天的食物隻夠滿足你自己的私欲,卻將責任歸咎於我?

還有你,你難道還沒有醒悟嗎?他們愛的豈是你,他們愛的不過是那虛無的麵子罷了!

“顧祈安!”

又是一記清脆的耳光,如疾風驟雨般狠狠地扇了過來。

顧祈安的嘴角頓時溢出了鮮紅的血絲,他緩緩地抬起頭,臉上卻浮現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再見,哦不,應該說,再也不見。”

話畢,顧祈安毅然決然地從旁邊的窗戶縱身一躍,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從高聳入雲的大樓急速墜落。

他心想,或許地府會比這冰冷的人間更加溫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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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器的撞擊聲如驚雷般炸響,將顧祈安驚醒。

他睜開雙眼,驚見前方空地上一群人正在刀光劍影中激戰,而自己身旁則橫七豎八地躺著渾身是血的屍體。

“這地府怎會如此喧鬧?難道也有江湖恩怨不成?”顧祈安縮著身子,趁著無人察覺,躡手躡腳地逃離這片是非之地。

“哎呀,果然,發瘋的感覺如脫韁野馬,令人暢快淋漓!不對,我如今應該是一縷遊魂了吧?”顧祈安撫摸著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

“嘿,不過有一說一,這地府的環境真是不錯,簡直是鳥語花香啊!”顧祈安一邊興致勃勃地打量著四周,一邊暗自嘀咕。再瞧瞧自己,一身墨綠色長袍加身,那模樣,還真像個出門遊山玩水的貴公子。

“嗯,這地府倒是挺貼心的,剛來就給分配了衣服。隻是這顏色嘛,有點讓人難以喜歡。”顧祈安揪起自己的衣服,眉頭微皺,流露出一絲嫌棄的神情。

不過,他很快就釋然了,自我安慰道:“沒關係,哥長得帥,就算穿塊破布也照樣好看。”

顧祈安還專門找到了一處水池,盯著自己的倒影發起了呆。

他琢磨著,這臉還是自己的臉,可這頭發怎麼就這麼不老實,越長越長了呢?難道地府也流行生發秘籍?

就在這時,一個不明物體冷不丁地撞上了他的背,顧祈安一個踉蹌,就這麼跌進了水池裏,嗆得他差點沒背過氣去。

他掙紮著從水裏冒出頭來,爬上了岸,嘴裏罵罵咧咧的:“哪個傻逼玩意兒這麼缺德啊?”

他一邊抹著臉上的水,一邊四下張望,想看看是哪個不開眼的家夥搞的鬼。

這地府裏,真是啥事兒都有可能發生,連頭發都能長這麼長,還有什麼是不可能的呢?

顧祈安搖了搖頭,心想自己這趟地府之行,可真是夠刺激的了。比在家照顧顧祁那個傻逼玩意兒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