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穎覺得最近葉堔的情緒不太對勁,比如現在,她醒過來,卻發現葉堔並不在床上。
開了燈才發現人站在遠處的落地窗前,就連她走進都沒有發現。
她從身後伸手抱著她,臉貼在那厚實的肩膀上,才感覺到有些安心。
“公司有問題嗎?”
葉堔身子微微一動,抬手握著她的手,沒有回頭:“沒有。”
她沒有繼續問,他不想說的,就算她問一百次,葉堔也還是不想說。
年關將近,公司裏麵的事情越來越多,葉堔回來的時間越來越晚,心情似乎也越來越不好。
他不說,但是她總是能夠感覺到。
周末的時候葉堔難得沒有加班,她睜開眼就看到他坐在沙發上,有些驚訝,揉著眼睛:“不用去上班嗎?”
他抬頭看著她,眼眸裏麵是她看不懂的情緒。
顧穎隻覺得眉心一跳,有股強烈的不好預感,下一秒,便聽到葉堔低沉的聲音傳來:“孩子打掉吧。”
她整個人僵在那裏,看著葉堔呐呐地說著:“你說什麼?再說一次,我聽不到。”
顧穎神情茫然,似乎真的沒有聽到葉堔剛剛的那一句話。
葉堔看著她,抿著唇,半響還是重複了一次:“把孩子打掉吧。”
顧穎隻覺得自己渾身都發抖,用了很大的抑製力才沒有讓自己發瘋,她皺著眉,開口的聲音顫抖不已:“你什麼意思?”
葉堔向她走來,神情堅決:“打掉孩子,顧穎,你沒法選擇!”
她覺得自己瘋了,被葉堔逼瘋的,看著他就大聲地嚎,就像是個潑婦一樣:“憑什麼,憑什麼,你給我個理由!”
他眉頭輕輕地折起來,陽光被放到裏麵,眼睛裏麵有些閃亮:“沒有什麼理由,打掉他。”
顧穎隻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抖,伸手捉著自己身後的枕頭就扔了過去,視線落到那床頭櫃上麵的手機,捉了起來,也直接扔了過去。
手機扔在葉堔的胸口上,最後摔在地麵,這一次,是徹底地罷工了。
葉堔不閃也不躲,就站在那裏,任由她往自己的身上扔東西,直到她扔完了,他才走過去,捉起她的手,緊緊地按著,將她抱進懷裏,像哄孩子一樣,附在她耳邊輕聲開口:“阿穎,打掉他好不好?”
那麼溫柔的話語,卻是勸她打掉孩子的。
顧穎抬頭看著葉堔,心底裏麵滋生出來的恐懼就像是那些帶刺的藤蔓,纏在她的心上,刺得她滿心的鮮血。
她拚命地掙紮著,可是葉堔抱得那麼緊,她怎麼動,都逃不出他懷裏麵。
“葉堔,你這麼些天,處心積累了那麼久,就是想讓我打掉孩子是不是?什麼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都是假的是不是?說到底你還是恨我,把我父親害死,現在又要來害我的孩子是不是?葉堔,你是不是人,那是你的孩子啊!”
他抬起頭,看著她,微微一錯,半響,勾唇笑道:“是,我就是想要讓你打掉孩子,你要恨就恨我吧,孩子你必須打掉,顧穎,你沒有選擇!”
他一字一句,句句剜心。
顧穎看著他,突然之間笑了,表情陰測測地,露出一排白亮的牙齒,笑得燦爛至極:“葉堔,你大概不知道,十七歲那一年,我懷了你的孩子,可惜,父親不在,我還未成年,我把他打掉了。”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那一個孩子來得那兒乖巧,不鬧也不折磨我,可是我把他打掉了。現在這個孩子來討債了,我每天吐七八次,半夜抽筋醒來睡不著,晚上不斷地做夢。”
“你看,會遭報應的,你讓我打掉他,你會遭報應的,我也會遭報應的!”
顧穎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那樣的一天,十七歲被人奪走了少女的第一次,兩個多月後發現自己懷孕了。
顧盛言經常出差,她自己一個人在別墅裏麵,誰也不敢說,她甚至不敢去醫院,自己買了藥,請了兩天的病假,一個人躲在別墅裏麵,就那樣,看著自己的孩子變成血水。
那時候她在想,這麼作孽,遲早會有報應的,懷這個孩子的時候她就知道了,她的報應來了,所以盡管那麼痛苦,她也從未皺過一次眉。
以前的那個孩子,那麼地乖巧。
她大姨媽來的向來都是不準時,要不是她發現兩個月沒有來了,要不是剛好同桌和後麵的女生在小聲地說著懷孕這些事情,她大概從來都不會想到,自己會懷孕的。
看到那兩條紅色的杠杠時,她差點兒沒有暈下去,躲在房間裏麵哭了一整天,她連顧盛言都不敢說,誰也不敢說。
現在呢?葉堔讓她打掉這個孩子。
不!
她猛然用力,將他推開,看著他冷冷開口:“你如果不想要這個孩子,沒有關係,我自己養,葉堔,我自己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