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鹹與嵇康、阮籍、山濤、向秀、劉伶、王戎並稱“竹林七賢”,僅比王戎稍長,是“七賢”中年齡第二小的。他是阮籍的侄子,對叔父非常崇拜,經常跟著叔父一塊兒遊山玩水,飲酒宴樂,時人稱他們為“大小阮”。阮氏是個大族,族人有貧有富,富人住在路北,窮人住在路南,阮籍、阮鹹叔侄也是住在路南的窮人。當時有七月初七晾曬衣服的習俗,北阮各家曬的都是紗羅錦綺,粲然耀眼;南阮自慚形穢,羞於晾曬自家那些不上檔次的衣服。唯獨阮鹹用竹竿挑著一條寒酸的粗布短褲,公然曬在路邊。眾人驚怪不已,阮鹹卻不以為然地說:“不能免俗,姑且這樣吧!”山濤認為他清心寡欲,任何外物都不能動搖他的心誌,舉薦他做吏部郎。但是晉武帝認為阮鹹崇尚虛浮之談,而且嗜酒如命,沒有任用他。
阮鹹不拘禮法,平時不愛與人結交,隻喜歡和親友們一起飲酒弦歌取樂。他請族人喝酒,不耐煩用小杯小碗斟來斟去,幹脆用大盆盛酒,眾人團團圍坐,有人隨便用容器舀起來喝,有人直接用手掬起來喝,有人幹脆把頭伸進酒盆喝個痛快,其他人跟著效法,搞得頭上、臉上全是酒水,酒盆中也混入眾人的頭發、汗水,大家毫不介意,照樣喝喝笑笑,手舞足蹈。有一群豬聞到酒香跑過來,把頭伸進酒盆,呱唧呱唧喝了起來,阮鹹就擠在幾顆豬頭中間一起喝,眾人大笑,傳為奇談。
阮鹹看似瘋瘋顛顛,卻妙解音律,善彈琵琶,是位傑出的音樂天才。他雖名列“竹林七賢”,卻沒有文學作品流傳下來,反倒是因音樂成就而為世人歎賞。有一種古代琵琶以“阮鹹”為名,唐代曾經流行一首名為《三峽流泉》的琴曲,據說就是阮鹹創作的。
古代統治者講究以禮樂治國,對音樂和樂器非常重視。到了漢代,周朝的有些樂器已經失傳。司馬炎建立晉朝後,曾命中書監荀勖參考古書,鑄造律管,用以校正樂器的音高。荀勖精通音樂,能夠分辨音調之間的細微差別,甚至達到神乎其神的地步。據說有一次他陪晉武帝吃飯,菜肴是用竹筍炒成的,荀勖對同席人說:“這餐飯是用勞薪做成的。”“勞薪”是指曾經受過重力的木柴,傳說春秋時期著名樂師師曠曾從飯菜滋味中準確推測出燒飯用的是“勞薪”。同座的人都不相信荀勖也有這種本事,暗中派人到廚房詢問,原來廚師真的是把廢舊車腳當柴燒了。由於荀勖天生具有辨識音律的能力,時人稱其為“暗解”。他鑄好律管後,晉武帝又從民間找到幾枚周代的玉律,加以比對,認為荀勖所鑄律管的音高非常精準,於是用以調校音律,改進雅樂。每到朝廷舉行重大活動時,大殿上演奏音樂,荀勖都會親自調校五音,使得所有樂曲聽起來和諧美妙。
阮鹹精通音律,被稱為“神解”。他每次聽到根據荀勖所鑄律管校正的音樂,都覺得並不和諧。他從來沒對荀勖說過什麼,內心卻不以為然,所以寫了一篇《律議》,指出荀勖所鑄律管聲調偏高。聲調高,音樂就顯得悲涼,像是亡國之音,與古代那種音調舒緩、雍容和諧的雅樂有所不同。究其原因,是因為荀勖鑄造的律管尺寸稍短,導致音調偏高。荀勖心高氣傲,自以為音樂造詣無人可及,他忌妒阮鹹的聲譽,而且認為阮鹹是存心跟他搗亂,所以在晉武帝麵前說阮鹹的壞話,於是武帝將阮鹹貶為始平太守。
後來有個農夫在田裏耕作,撿到一個周代玉尺,也就是當時的音樂標準尺。荀勖用這個玉尺校核自己製定的鍾鼓、金石、絲竹等樂器,發現全都略短一些,這才佩服阮鹹的“神解”。可是阮鹹這時已經病死,世間再也沒有人能對律管進行校正了。
【博聞館】
樂器阮鹹
阮鹹是當時的琵琶大家,他所使用的琵琶與後來從西域龜茲傳入的曲頸琵琶不同,是一種長頸琵琶。史書上說,漢武帝將公主遠嫁西域的烏孫王,為了慰藉她對家鄉的思念,特命工匠參考琴、箏、箜篌等樂器,創製了一種形似滿月的樂器,給公主解悶,這種樂器被稱為“琵琶”或“漢琵琶”。阮鹹在世時,彈奏的應該就是這種琵琶。唐代武則天在位時,有人在蜀地的古墓中得到一個銅琵琶,人們認為這正是阮鹹所用的那種樂器,加上阮鹹本人善彈此琴,於是稱之為“阮鹹”,“琵琶”一詞則轉而專指西域傳入的樂器。到了宋代,“阮鹹”簡稱為“阮”。近現代以來,阮鹹類樂器經過改良,發展成阮族樂器,包括高音阮、小阮、中阮、大阮和低音阮。以人名命名一種樂器,在中外音樂史上,僅有“阮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