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宋念真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孟家樂覺得委屈又生氣,衝著宋念就嚷,“要是我爸爸還在,用得著在這兒給你說好話麼?找孟鐸,找孟鐸,我今天就是電話打通了,他也不會來,孟鐸養著我不過是看在我媽的份兒上,我知道他不喜歡我,連帶著什麼都不是的裴雲嬌也敢輕視我……”
孟家樂一邊抹眼淚,一邊往回走,“要不是他說我沒父母教,我會打他麼?打不過就告狀,就他有父母是吧,我也被打了,就欺負我沒父母是吧,你們都欺負我……妄我對你那麼好,你就是想要裴雲嬌來看我笑話,是吧。”
宋念腳步一頓,她知道孟家樂的身世是一回事兒,聽見孟家樂自己說出來,當下的感受又是另外一回事兒。孟鐸那個性子,對孟家樂不過就是家裏添一張嘴吃飯而已,別說關心了,就是十天半個月也可能見不上一麵兒,難怪裴雲嬌不把孟家樂當回事兒。也難怪養成了孟家樂這麼別扭的性格。
宋念歎了一聲氣,無奈轉身,看著孟家樂一張包子臉上全是淚痕,平日裏耀武揚威,虛張聲勢的小霸王,哪兒有這個樣子。相處這麼久,宋念也是挺心疼這個孩子的,牽扯到父輩的恩怨裏麵,他又有什麼錯。
“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孟家樂吸了吸鼻子,還有些小怨氣,垂著頭不理宋念。
宋念走過去,拉起孟家樂的手,扯開袖子,果然是一片烏青。“我先帶你去上藥,然後再去見老師。”
孟家樂沒說話,倒很乖巧的跟著宋念走。“下次受傷了,要自己說,你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到了校醫院,醫生對於學校裏麵這些金疙瘩,偶爾磕磕碰碰的都習慣了,看了一下,說沒有傷到骨頭,開了塗抹的藥就讓他們離開了。
宋念找了一張凳子,讓孟家樂坐好,然後倒了藥水在手心裏,然後慢慢塗在孟家樂胳膊上揉搓,“你忍著點兒,不把這些烏青揉散,等會兒你該拿不起筆了。”宋念想起上次孟家樂死活都不看醫生,生怕他怕疼,不讓自己弄。
孟家樂任由宋念揉搓,眼睛都不眨一下,聽到宋念這話,忍不住嘀咕抱怨,“我可不怕疼,我是怕王仁術故意想害我。”
宋念不明白,一臉不解的抬頭看孟家樂。
“就是孟家的醫生,他偏心孟鐸,每次都使勁兒折騰我,吃藥就能好的,還故意打針,還專挑疼的地方打。”孟家樂說這話的時候,還拿另一隻沒有受傷的手,給宋念比劃,王仁術是怎麼打針的,十分孩子氣。
不過宋念還是能夠從孟家樂的語氣裏聽出,他的不安和惶恐。父親突然離世,母親又不管他,從一個家庭溫暖的小少爺,突然變成要靠可能是殺害父親凶手的人,一起生活的小可憐。
一麵渴望作為血緣至親的哥哥孟鐸,親近關心他,認可他,一麵又害怕孟鐸,會傷害自己。糾結,扭曲,不安。
如果之前,宋念對於孟家樂更多的是順從討好,是為了自己更好拿到工資,那麼現在卻是有幾分憐惜和偏愛的。
宋念揉到掌心微微發燙才結束,然後從口袋裏拿出一張濕巾遞給還呆呆維持著擦藥姿勢的孟家樂。
孟家樂接過濕巾,就要往口袋裏放。宋念一樂,指了指自己的臉頰,“小少爺,這是給你擦臉的。”
孟家樂臉一紅,拿起濕巾就胡亂往臉上招呼,垂著眼睛,剛剛那一瞬間,孟家樂覺得自己回到了小時候,每次踢足球摔到腿,媽媽也是這樣幫他揉搓的…
他有些想媽媽了,但他不敢問孟鐸,也不敢問德叔。隻能讓自己盡量不要想起媽媽來。
孟家樂眨巴眨巴了眼睛,借著濕巾,擦幹眼淚。他一直記得媽媽給他說的最後一句話,說他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讓他不要哭,以後都聽孟鐸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