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床板快被我踹破了,我也累了,正要停下來喘會氣,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我大聲問:“誰啊?”
門外傳來一個男子的鴨公聲音:“我啊!福建老鄉!”
“啊,是老鄉!”我心裏十分激動,寂寞的心頓時好像找到了依靠,“來了!”
我打開門,一看,門口站著個身高隻到我肩膀、皮膚黑黑的、長得胖胖的、蓄著小把胡子的矮胖子,他用閃爍的眼睛打量了我一下,笑嗬嗬地說道:“你叫劉鴻銘是吧?”
我說是啊,你怎麼知道我名字的?來,進來坐進來坐!心裏想:你是我老鄉,我福建人哪有長得像你這樣的!不過他雖然給我的第一印象是猥瑣,但由於他是我老鄉,遂也覺得親切。
“當然知道嘍,我有什麼會不知道的。”他走進我宿舍,“嗬嗬,其實剛才帶你找宿舍的那個人就是我班上的,是他跟我說有個福建的,叫劉鴻銘,在206,於是我火速趕來了!你知道嗎,我知道有個老鄉來這心裏是有多激動,那一個澎湃啊……”
“我也很高興,很高興!真的是太激動了,現在我一下子心裏暖暖的!來,我帶了許多特產過來,你嚐嚐!”我拉開行李包的拉鏈,掏出一包紅薯幹,“這是我們那的特產紅薯幹,來,吃!”
“你是鬆岩臨城的?”
我說嗯,是啊,怎麼了?
“哇塞!我也是鬆岩的啊!”他叫道,狠狠地啃著我的地瓜幹,“我是鬆岩鼠州的,我那的特產是老鼠幹呀,也很好吃的,你吃過沒有?”
“是啊,咱們閩西八大幹很出名的呀,不過我除了吃過紅薯幹、豆腐幹之外,其它都沒吃過。”
“說真的,紅薯幹我也沒吃過……哇,還真好吃!”他覺得跟我很熟一樣,豪無顧忌地一根一根地大大方方地塞進嘴裏。
“哇塞,果然是老鼠幹特產鼠州來的,這吃像太像老鼠了!”我心裏想到,突然對這位老鄉不再那麼有好感了。其實我這特產帶來,主要是給同宿舍的和班主任吃的,因為上過大學的人跟我說在大學有兩件事非常重要:一是跟同宿舍的同學處理好關係,二是同班主任處理好關係。我以為他會像一般人那樣客氣,嚐兩根意思意思,沒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快被吃了半包了!我本想問問他是不是中午沒吃飯,卻不敢,反而“熱情”地說:“吃,盡管吃,吃完我包裏還有!”
“哦,還有啊,那我再吃點,晚飯就可以不用吃了,嗬嗬!”他繼續豪無顧忌地吃,還吃得很開心,“哎呀,咱們老家離這這麼遠,你帶這麼多特產來幹嘛呢!很不方便的!對了,你是坐火車還是飛機來的?”
“飛機。”
“嗬嗬,我每次來學校也是坐飛機來的!瞧瞧,咱們福建人就是有錢!對了,抽煙嗎,來根煙。”他說要從袋裏摸出一包“紅河”,彈出一根煙給我。
我是個聞到煙味就覺得惡心的人,也很討厭抽煙的人,見他會抽煙而且牙齒都被煙熏得黃黃的,遂對他的印象更差了,於是冷冷地說:“我不抽,我不會抽。”
“哦,那我抽了……”他點燃一根煙,吸了一口,“煙可是個好東西!你呀,真不懂得享受!”
我說是啊是啊,心裏想:享受個屁!總有一天把你給抽死了!
一根煙抽完,我被熏得不行了,心裏祈禱著他快點走,巧的是這時他手機響了。
“喂,你在哪呢?”電話裏傳來一個女的聲音。
“麥麥呀,我來了個老鄉,我來看他呢,你等等,我馬上就來找你好麼?”
“好的親愛的,你快點!”
掛了電話,他對我說:“老鄉呀,我女朋友找我,那我就先走了,明天我來找你,帶你熟悉熟悉學校及附近的環境!”
我說好的,你先走吧。
他走到門口,突然又轉過身,笑嗬嗬地對我說:“哎呀,這特產真好吃,我再拿一點!”說要兩隻手伸進去撈了一大把急匆匆地走了。我一看,媽的!一大包署幹隻剩下幾根了!
我躺在床上,心想:“這什麼老鄉啊,賊眉鼠眼的,黑乎溜秋的,跟剛從牢裏放出來的一樣!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了,遇到這麼好的大學,這麼好的老鄉!沒想到我辛辛苦苦奮鬥了10多年,老想著在大學怎麼樣怎麼樣,結果卻是這麼淒慘和不堪入目!還真想不到會碰到什麼樣子的人呢,這種鬼地方,偏得要死,在烏魯木齊最北最北的剛開發的郊區——四周都是工廠,到處冒著濃煙、飄著臭氣,現在從外麵還傳來建築工地隆隆的轟鳴聲,旁邊還有個有色金屬工廠,從那飄進有毒的氣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