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不是一個多話的人,見老媽動起了筷子,也許是明白了我們兄弟三人已經餓得不行了,他無聲地動起了筷子,隻夾起一塊雞肉放到碗裏,就不吃了,端起身前的一碗紅酒就大口喝了起來。
老媽無奈地瞪了老爸一眼,以往老爸這樣喝酒的話,她少不了要一番嘮叨,可是不知是因為今日是過年還是為什麼,她卻也對不斷喝酒的老爸聽之任之了。
雖然是過年,今年不知為何,我們家卻沒有了過年的氣氛,老爸老媽的眼中始終隱含著某種憂慮,一頓年夜飯吃下來,就算那時我隻有快九歲的年齡都感覺到了異常,更何況比我更加懂事的哥哥姐姐她們呢?
最終,我們都沉默著吃完了年夜飯,哥哥姐姐已經跑到樓上做作業去了,我調皮,學校的作業我根本就沒做,抬起小手擦幹滿嘴的油,我跳下凳子就準備出門和我的幾個小夥伴放鞭炮去。
就在我跑到門口時,我老爸的聲音突然傳到了我的耳朵裏。
“小山,今晚別出去了,回樓上睡覺去。”
我的名字叫做黃一山,名字很土,我也抗議改名過,可是老爸卻以他的鐵拳使我臣服了,從此,他就喜歡叫我的小名,小山……
我停了下來,轉身疑惑地望著我那已經快要四十歲的老爸,我剛剛想要說話,卻被他一瞪,我就變成了鬥敗的公雞,垂頭喪氣地走出了大門。
越走我越覺得奇怪,爸媽的生活也不會太苦,哥哥姐姐也很乖,也就我比較調皮搗蛋,可也不至於讓他們過年都沒心情過啊?
想起夥伴們放著鞭炮嬉鬧的情形,小小的我內心之中充滿了羨慕,不過我可不敢偷跑出去,腦中閃過這個從我懂事以來就對我板著臉的老爸麵孔,我就不禁夾緊了屁股,我可是怕得緊啊!
即使是過年,農村人也是習慣早睡的。
我住的房子二樓有兩個房間,有一個木門將兩個房間相連著,我和哥哥姐姐一起睡在外屋,爸媽睡在裏屋,他們都已經睡去了,可是不知為何,我卻始終睡不著。
夜已經徹底的黑了,我瞪大著雙眼,呆呆地望著天花板,滿腦子都是父母今晚看我的那種擔憂的眼神。
突然,裏屋裏傳出了一陣細微的議論聲,一聽我就知道是爸媽他們的聲音,由於木房的隔音效果很差,即使他們刻意地壓低著聲音,可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時刻,我還是聽得格外清楚。
“小山……”
爸媽聊了一會兒,似乎說到了我,我一激動,趕緊屏氣凝神,認真地偷聽。
我有一種預感,我家今年過年所表現出來的這些異常的氣氛,可能跟我有關係。
“他爸,你說小山能夠活過今年嗎?嗚嗚……”
聽著聽著,老媽忽然對著老爸說了這樣一句話之後,就輕聲抽泣,一陣輕微的騷動聲,似乎是老爸在安慰這老媽,隨後輕輕的一歎。
“唉,小山出生時趙師傅就給他算了一命,三年小劫,九年大劫,前六年他都平安地過去了,這第九年也一定能挺過去的。”
“咱們的小山命這麼就這麼苦啊!怎麼就他是九劫命呢?嗚嗚……”
老爸和老媽依然在交談著,他們何時沉睡了我都不知道,因為我在老媽說到九劫命和趙師傅時,我的大腦就仿佛被什麼砸中似的,“嗡”的一聲巨響過後,陷入了一片空白。
隱隱約約,我記起了三歲和六歲之時,我經曆的那兩件恐怖的往事,使得我仿佛置身於冰窖之內,冷得渾身不禁微微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