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上字跡(1 / 3)

雪地瑩白,梅林如畫,有一個女子,身披裘衣,煢煢孑立。劉徹慢慢走近那片梅林,但終究,在即將靠近那抹身影的時候,停下了腳步。此時楊得意方湛湛的追上了劉徹。他順著劉徹的目光看去,意外的看到了那花下獨立的女子,正準備過去叫她過來給劉徹請安的時候卻被劉徹揮手止住了。隻是他的目光,卻是至始至終都沒有離開過那抹身影。

阿嬌渾然不覺已經有人闖進了她的空間。她站在梅花樹下,心思黯然。這入目的雪白,更加冰冷了她的心。而那原本該在隆冬季節盛開的梅花,不知為何,今日竟是沒有像以往那牙膏的淩霜綻放,阿嬌看著那開的零零落落的梅花,心裏忽然有種無奈漸漸生出:“就連你,也不願見我嗎?”所以,才寧可枝頭抱香,卻不願展蕊吐芳!

忽然一陣風過,吹起雪花朵朵,也讓阿嬌身子一顫,似是有些冷。隻是她卻隻是伸手緊了緊身上的裘衣,而半點都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阿嬌伸手接住天上灑落的雪花:“七張機,鴛鴦織就又遲疑。隻恐被人輕裁剪,分飛兩處,一場離恨,何計再相隨?八張機,回紋知是阿誰詩?織成一片淒涼意,行行讀遍,懨懨無語,不忍更尋思。九張機,雙花雙葉又雙枝。薄情自古多離別,從頭到尾,將心縈係,穿過一條絲。”她輕聲吟唱著,知不知道她這詩句中的鴛鴦,說的究竟是自己跟慕容軒呢,還是陳阿嬌跟劉徹?就像是此刻,她不知道自己站在這裏,為的究竟是誰,想的,又是誰?

而站在遠處的劉徹,雖然被這風聲將阿嬌的聲音削弱了些,但斷斷續續的,他還是能夠聽到阿嬌方才的喃喃自語。就如他先前能隔著茫茫白色看到阿嬌因受寒而顫栗的身子一樣。阿嬌的話,一字一句打在他的心上,讓他的心隨著她的話,愈發的收緊。

鴛鴦織就又遲疑,隻恐被人輕裁剪……一場離恨,何計再相隨?

這,就是她對自己的心情嗎?這,就是她心中的鬱結嗎?

阿嬌吟完最後一個字,嘴角泛起一抹苦澀,同時,也在此感到有些暈眩。隻是幸得她即使扶住了身旁的一株梅樹,閉目深吸了幾口氣,才漸漸平息了那抹暈眩之感:“這具身子,似乎在這皇宮中養的嬌貴了呢。”恍惚之間,阿嬌又想起了在雪山之巔的那些日子,有些詫異這樣的身子,為何在雪山之巔的時候她卻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的畏冷。

阿嬌的視線轉向自己靠著的那株梅樹:“冬天卻看不見梅花,終究,還是不完美啊。”她記得,在雪山之巔,這個時候,該是梅花瀲灩,雪中飄香的情景吧。

一想到跟那個人有關的事情,阿嬌頓覺心口泛起一陣氣悶,她以手捧心,緩緩地蹲了下來,雪白的裙裾與一地的雪白融為一體,讓人難分難辨。

終究,那梅花還是沒能如阿嬌的願淩霜綻放。倒是那雪花卻似不甘寂寞一般,開始慢慢的自空中飄落。紛紛揚揚的,竟是越下越大了。隻是阿嬌蹲在那裏,任由雪花一片片的落在她的肩上,融進她的發絲,沒有一絲一毫要離開的意思。

而一旁的劉徹見狀,也隻能站在那裏幹著急。雖然他心中幾乎要衝上去對著阿嬌大吼要她回去,可是腳下卻像是灌了鉛一樣,一步都難挪動。

楊得意一會兒看看這邊,一會兒看看那邊,終於忍不住開口了:“陛下,下雪了,還是快些回去吧,不然染了風寒就……”就麻煩了啊。而且這個有麻煩的是鐵定是他這個貼身伺候的人,到時候太後如何會輕饒了他!

隻是不論楊得意這裏有多擔心,劉徹卻是什麼都沒有聽見一樣,不動,亦不說,大有要陪著阿嬌在這裏罰站的意思。

楊得意見狀除了在心裏默默祈禱阿嬌可以快些回宮之外,還能有什麼別的辦法呢。既然皇上還站在這裏,他一個奴才自然是要陪著淋雪了。

阿嬌看著一地的瑩白,忽然心中一動,她從頭上拔下一支蝴蝶玉簪,捏著那雕鏤細致的蝴蝶,用尖尖的銀質簪體在雪地上一筆一劃的寫著,寫著她的心中所想,心中所思:“江湖客,鳳凰儔,此刻身處江湖的你,是否也正如我想你的這般思念著我呢?”

忽然,一滴晶瑩的淚珠兒滾下,正落在玉簪寫就的字中,很快的,便消失了痕跡。阿嬌靜靜地看著自己寫下的那個名字,良久,她忽然心生煩躁,猛的伸手將那名字抹去,然後重新拿了玉簪,飛快的書寫著。

劉徹就在阿嬌的背後靜靜地看著,見到那消瘦的身子蹲在地上,幾番欲衝出去將她拉起,但終究還是忍了下來。他雙手握拳垂在身側,隱隱約約的,似乎都能聽到那骨骼劈啪作響的聲音。不知過了多久,那人終於丟下了手中的簪子,準備要站起來了。隻是,還不等劉徹心中鬆口氣,卻又驀地被眼前發生的事情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