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畫皮畫虎前路何方(1 / 2)

永徽八年的春天來得有些晚,到了三月的時候各家的屋裏還通著火炕,人們穿著皮褂子。地醒不了,就沒法種。可種得晚了,收成就怕不好。

新上任的裏正三把火:頭一樁就是把村裏的記帳法子改了規矩,帳薄分成三分。分別放在祠堂裏、汪家三叔公家裏和楊爺爺家裏。這下子哪怕鑰匙再是他拿著,也不怕全毀了不是?而既然毀不得,那麼查起帳來,做起假來,便不那麼容易了;第二把火,就是給他兒子娶了媳婦,明確表示不沾染容家的姑娘;至於第三把火嘛,就是到容家來和容大商量:“你看能不能多釀些酒?就算是村裏的米糧不夠用,咱從外麵買些回來也是行的。這老天爺的臉有一年沒一年的,村裏有四成的男人沒活幹,這可不是個法子。依我看呐,幹脆把酒坊往大裏也擴擴。你費神多勞累勞累,我也出去多找幾處買家。賣的酒多了,村裏的人日子也好過,不是?”

新任汪裏正的這想法,正中容惠的下懷。以前她小,說不上話,阿爺又萬事不管,才縱著那汪三越來越不象話。可如今不一樣了,這次她可不能再讓人占了容家的便宜!

為此沒日沒夜的拿著算籌算,拿著炭筆在糙紙上不知算了多少回。又是咬牙,又是跺腳。不然便是滿屋子抿著下嘴唇打圈。早上梳洗時,季淑都瞧見發梳上沾了許多頭發。可見是多少費心了!不過總歸她想的法子,在便宜爹那兒是過關了。而後便宜爹又和裏正來了一句,有事和惠娘說便行。自此,容惠便成了容家酒坊的銷售部經理。

酒坊要擴產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全村。村裏的人自然是歡喜的,在外頭幫工,賺不了錢還受氣,七天八天才能回家一趟,家裏什麼也顧不上。哪象在自家村子裏舒服。天天能回家,不防礙種地,還能頂米糧,收成也不錯。

季淑第一時間和容惠說了,把賀強招進來的意思。容惠這幾個月來還是別著勁,可是……這酒坊說穿了,最末了也是她們姐妹兩個人的。總這麼擰著,也不是個事!便點頭答應了。隻有件事卻要提前說好的:“長姐不昧家裏的錢,可是你可不能在外麵隨便給我亂答應人。這事可沒你想的那麼簡單!”

季淑心裏歎了口氣,看著地麵講:“長姐既要這麼想,我也隻得說,我是管不了這銀錢和亂七八糟的。便是長姐學不了釀酒又如何?咱們總歸是一家人。妹妹釀酒,您管外頭的事。阿爺在時自然是聽阿爺的。阿爺不在了,妹妹也不會和姐姐爭。反正咱們誰離了誰,都是過不好的。”

話挑明白到了這種程度,容惠也覺得心裏酸酸的不是個滋味。可讓她和淑娘再象以前那樣,卻是做不出來了。隻能嗯了一聲,去幹她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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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新裏正不愧是和外頭的人做過生意的,著實是個利落人。很快便把事兒給訂下來了,領著人在容家酒坊原來的西牆外頭又往外擴了些地方,把釀酒一幹要用的器具也都添了些。往年釀多少酒,是由村裏收多少糧訂下的。如今既然打了從外頭買的主意,自然是不怕沒來源了。地方擴了,東西新了,村裏的男人們也都到坊裏掛了名。

隻是這幹活的人多了,吃的飯自然也多了。容惠如今要操心的事多,做飯的事且顧不過來了。季淑就提議,看要不要幹脆請人過來做飯?

說這話時,容惠正比著往年的例,算這添了許多人,該怎麼算帳的事。聽淑娘又給她支招,便有些不悅:“怎麼?難不成你還要把賀嬸子也弄過來?”本是堵氣說的,卻不想似乎說中了。容惠當時便氣笑了,上下掃掃淑娘:“你也太心急了吧?賀強今年都二十三了,便是你看上他了,以你這身量,也不行啊。”

季淑的臉當時便全紅了:“你才看上他了?我不過是看賀嬸子老實,你管著也方便。不樂意就罷了,幹什麼埋汰人?”

一氣咚咚的走出去,滿肚子是氣,不樂意回後屋看書去,便出了門。可腿也不知道怎麼長的,竟然一抬頭時,發現已經快到賀嬸子家了?想起剛才容惠說的話,季淑趕緊打了個哆嗦。繞頭就往回走,可一回頭,就看見穆家的那個大郎站在巷子口看她。臉上象是了悟,又象是看不出緣故的表情,最是惹恨了。

“看什麼看?沒見過女人啊!”脫口而出,結果穆大郎上下掃了掃這個今年和去歲,好象沒什麼區別的容二丫,很認真的答了一句:“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