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鏡花水月誰是誰非(1 / 2)

因酒坊的生意好了,村裏人家多半都過得舒服了些。燕家有著酒坊一成的份子,自然更好些。原本破敗不堪的屋子,如今已然擠身村裏一等整齊的人家了。今年三月才換了的鬆木門板一開,一身水青棉衣的燕嬸子便捏著一方絲帕站在了門口:“喲,原來是容娘子?您可真是稀客,怎麼今個兒想到來我們家轉轉了?”

本便是個標致人兒,再加了婉轉的嗓子,流波飛動的眼神,欲發坐實了‘姨娘姬人’的來曆。季淑心裏想笑,話聲也自在:“上門自是有事相求的,順道來看看穆姐姐。”

徐娘瞧了容淑娘一眼,側過半個身,把人讓進了院子。複又關上門後,這才開了屋門。屋裏也沒什麼擺設,唯一多的便是炕床。原本隻是東窗根底下有一條炕,如今東西兩側都是通鋪。天又冷了,連炕的炕頭上兩邊都生著火。還是小鬆枝的柴薪,劈哩叭啦的燒起來時,一股淡淡的鬆香味在屋子裏,開門便撲麵而來。

季淑小心進來,先看東側,炕床上鋪著玄色的單子,穆大郎那個最小的弟弟坐在炕桌後,正拿著筆蘸水在石板上練字。而西頭炕床上,一個……纖長身條、麵白雪膚的美貌人兒,半歪著靠在被子上,正笑吟吟的看她。幾乎真的是莫辯雄雌!看這人的第一眼,季淑也真的以為自己看到的是個女兒。畢竟這人的頭發全散著披著,不曾梳髻。雖仔細瞧著,喉間有結,可衣領高些,遮掩一二,便是看不出來了。

“這便是容娘子了?”人美,聲兒也美。低沉溫和,卻一聽便是男兒聲。

季淑微笑的點了一下頭:“穆二郎。”

“那我呢?”璄小郎笑得玉娃娃一樣,指著自己的鼻子問。季淑還是那副笑樣:“四郎。”

徐娘心裏一驚,趕緊招呼容淑娘坐在西邊炕頭上:“剛才淑娘說有事要求,不知是何事?”她有心打岔,季淑也全當不明白,很正經的收斂了臉色:“相信燕嬸子也聽說了。我家長姐要嫁到林家去了。雖說不過是個商戶,可照如今的樣子也算是不錯了。隻怕人家還嫌我們高攀了。況且,我母早逝,阿爺又是那個樣子。有些事,我這當妹妹的不能不管,卻也不知道該如何管。”

“噢,原來是那個事啊。”徐娘明白了,嬌笑著拍了季淑肩膀一下:“放心好了,一點就透。一定過去。”

啊?

季淑沒明白怎麼會是這麼個答案,再一想,險些笑出來。有心想解釋,可實在是想笑得厲害。抿了嘴半天,才又說:“那個事自然也得勞動燕嬸子。隻不過這家長裏短的也不輕省。燕嬸子是在大門戶裏呆過的,自然曉得這婆媳妯娌夫婦間,多是蹊蹺手段!再者還有進退啊、言談啊、布菜宴人,總是有許多規矩的。也想請您去解說一二。”

話說到這會子,總算是點明了。穆二郎側臉輕笑,那頭那個笑得天真無邪的玉娃娃也是捂著小嘴。倒是徐娘為難了:“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不是說婚期便訂在正月了嗎?怕是趕不及。”

“沒法子。隻能教多少算多少了。燕嬸子是見過世麵的,自然知道哪些急?哪些不急?更何況……”季淑扭臉看了一下那個玉娃娃:“你家三郎也在城裏,如今多少算是鄉裏鄉親了,互相幫一把,也是應該的。燕嬸子,你說對不對?”

徐娘幹笑:“那是自然。”怪會裝腔作勢的臉色,竟有幾分快繃不住的樣子。季淑笑了,從炕上下來:“既如此,吾便當燕嬸子答應了。隻是這事兒說來不大好聽,還得請燕嬸子遮掩一二。”說到遮掩時,季淑故意頓了一頓,果然見這個‘燕嬸子’頓住了。輕輕笑笑,衝兩邊兩個小郎點了下頭,便自己開門走了。

屋門關上,徐娘坐到了炕桌邊,似有不信:“她這是知道了?”

管四王子叫四郎,還說城裏有個三公子?這不是知道了是什麼?可她是怎麼知道的?又知道多少?徐娘想了一下晌,越想越慌,越慌就忍不住越想。待穆大郎回來後,便什麼也顧不得先把這事給說了。不想世子竟然十分沉著:“徐娘不必急。”

“這怎麼能不急呢?雖說咱們現在在這兒,可她如今進出縣城方便了。況雖薛二他們隻說了找人,沒說是什麼人?為了什麼緣故?可那麼個形容方法,誰不知道是在找王爺後嗣?而若世子的身份讓容大……”說到這兒,徐娘自己卡住了。更加不可置信:“您的意思是,容淑娘沒有告訴容大這件事?”

穆大笑著點了點頭:“自然是的。去歲綁她的時候,便裝著薛二的人,審了她一番。可她矢口否認,一問三不知。事後,我小心留意過,容大確實對咱們的身份起疑,卻並沒有想到那裏去。起碼,現在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