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遠遠近近明明暗暗(1 / 2)

“長兄。”

“少主。”

一前一後進來一大一小。老的十分眼熟,竟是季淑頭一次進城,給那將軍拆了神馬九鉤弦羽箭的何郎中。而小的眉眼精致,麵色卻赤紅發烏。大概十三四年紀,進屋後便搶步到了李仁麵前,給長兄施了大禮。眼圈有點發紅,竟是十分激動。

李仁也有近年沒有見過三弟了,可還是略拍了拍他,便向何郎中深深一躬:“有勞何郎中照顧三弟,李仁不勝感激。”

自他們進門前,李仁便一直站在屋門口,如今又深深施禮,可謂是給足了那何郎中麵子。可那老頭竟是禮也不回一個,隻隨意擺手:“行了行了,老頭子最討厭這些東西了。給口茶喝是正經事。”

李家兄弟似早見慣了,相視一笑,並不見惱。分賓主落座後,季淑將一杯茶奉到了何郎中麵前:“郎中請用。”

那老頭本是一身老朽,眼皮臉皮皆鬆得沒樣,人又瘦小枯幹,季淑打上回問診時就沒見過這位的眼仁。這次倒好,老頭子抬起眼皮來從上到下仔細看了季淑足有一柱香時分。季淑心想,這次問診的態度倒蠻認真的。大大方方由他看,結果……診斷書……短的讓人無語:“嗯。”接過茶咕咕就吃了大半。那吃相簡直和季淑原來模樣有一拚!

很想翻白眼,可這麼多人……還是忍忍,一會兒再翻吧。

坐回正首副位上,李仁又給介紹:“三弟,這是你長嫂慕容氏。這是三弟李琨。”

“三弟好。”季淑不介意先打招呼,而她先說了,那個還在打量她的少年也隻得跟了一句:“見過長嫂。”禮施得很敷衍,季淑也就當沒看見。受了禮後,便起身笑笑,去廚下了。

廚房裏安娘正在和餡,肉已經好了,正在一邊醃著。案板上正在切的是春季新長出的薺菜,嫩嫩的一大把,被安娘按在指下,咚咚咚咚過去便是細細的小粒了。還有鮮筍水薑在一旁備用。安娘人雖胖,可那肉嘟嘟的手指卻極是靈活,切片切絲切丁一氣嗬成,十分好看。季淑為之很羨慕,她雖不會做飯,可卻愛吃好吃的,愛看好吃的。隻是這東村似乎需要天分!而她沒有那根神經。

正屋裏的人一直商量到正午才算完畢,用午餐時,季淑繼續回避了,直到午後何郎中領著他的小徒弟離開後,才轉回了正屋。

李仁麵色肅然,李瑋亦是,便連璄小郎的一張小臉蛋也氣鼓鼓的。懶得理他們到底出了何事,進到裏間自去睡午覺去了。

糾結事件便是想通也不可能立時解決,李仁便擺手讓兩個弟弟先回去。腦門有些發霧,進裏屋準備絞把手巾冷敷一下。可進來後,卻發現床上躺著一人。真如海睡在被裏竟是十分香甜。一股無名火突然湧了起來,看看手上的冷帕子,直接便是捂到了慕容氏的臉上。

季淑才睡著,就讓來了這麼一下。忽的坐起,心動過速,好懸沒嚇死。看看坐在床邊陰著一張臉的李仁,奇怪問道:“夫君怎麼還在?不到衙門上職去嗎?”

“今日請假了。”李仁說的沒好氣。可說完了才想起來,他並沒有和真如海說過請假之事。心裏有些愧疚,便索性踢鞋上了床。看看一邊倒下又準備睡的真如海,心頭憤憤,便一把扯著抱了過來。

這下瞌睡蟲全嚇跑了,這大白天的,這個人不會是想……

僵得木頭似的身子總算是讓李仁有些笑意了。可思及剛才三弟所說之事,又是不免抑鬱。父王留下人脈銀脈田莊地產極是豐富,且各留各人,極少互相往來。雖說免了串聯、糾扯之事。可這人心易變,自然有象燕七這等忠貞不渝之輩,卻也有些慢慢變了。三弟隨何郎中遊曆一趟,所見所聞,喜少悲多。更有甚者,已在悄悄流傳他們兄弟已經被誅殆盡!亦有傳言說他們躲到安南去了。無主之財自然是要為自己打算了。

錢財如何,李仁並不在意。而他在意的那些,想想也原不過是人之常情。

李仁心頭抑鬱,可季淑卻壓根沒那想法。在意識到這位似乎沒有進一步的想法後,眼皮開始打架。最終腦袋一歪,又睡過去了。

李仁這次氣狠了,幹脆在腰上便使勁捏了一下。

“你到底要幹什麼啊!”瞌睡蟲也是有脾氣的:“有事找人商量去,有火找別人發去。我招你惹你了?”季淑嗓門有點大,一下子聲音就傳外頭去了。

李仁臉上一陣發熱,有心想和她理論一番。可是……對上真如海氣冤冤的模樣……歎了一口氣,扭身下床,徑直出門去了。

李仁走了,院子裏屋子裏更加安靜得一點聲也沒有。季淑本來是想繼續睡的,可太過安靜的地方足足證明著妖異。睡不著便在床上滾,卻不料滾來滾去更加心煩。便幹脆下地。到了條案邊,看了一眼上麵的東西後,抽出帕子蒙住了自己的眼。

硬硬的感覺,帶著直角,這是桌邊。這個條案共有四尺寬,紙擺在正中間。摸到了!再往上一點,紙邊上一拳處擺著硯台、水洗、筆架。摸到筆了,調整好上下位置。然後洗筆,蘸墨,再到紙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