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五,是端午大節。嶺南地處濕熱之地,山多水多,過起別的節日來與中原偏有不同。但這五月節便是大致相仿的。一早街上便有各種粽子來賣,又有蒸糕比平常多了許多。李仁換了布衣,行到二弟他們住所。小廝開門,讓到裏麵。一路行進二弟所在院子,竹簾高桃,寬榻竹席之上,二弟與三弟四弟,正在對弈。見長兄來了,三兄弟趕緊下榻來見,李仁擺手讓他們各自坐了,並順手扯過四弟坐在身邊。
“今日才是初三,你怎麼倒在家歇起來了?”
璄小郎很久不見長兄了,靠在長兄旁邊十分歡喜:“這個師傅是個饞精,早先聽說慶州那邊要開什麼食會,便撇了我,自去尋好吃的去了。長兄,我已經在家歇了兩日了。”
“噢,這是怨長兄這兩天沒過來看你不成?”李仁逗四弟玩,可屋角站著的徐娘心裏卻抽了一下。李瑋看見,便擺手讓徐娘下去。徐娘這些日子來倍受冷落,心裏很不好受。見二郎居然讓她這種時候起開,雖不敢違,可到底心裏委屈。
待她退出去,李仁才轉回頭來看二弟:“你待她過肅了。她不過一個婢子,又是婦人。咱們兄弟心中無結便好,與婦人計較作甚?”
李瑋低頭:“長兄說的是。”乖乖應是,並不多言。十分順從模樣,讓李仁心中也不好受。轉圈看了一眼二弟三弟,扭頭回來又看好端端坐在旁邊的四郎,笑著捏了一個璄小郎的臉:“還是四弟最乖。看他們兩個,年紀大了,心思倒是越發多了。見天的不知道思量到哪裏去?”
“那長兄替兩位兄長,也各娶一個媳婦回來,不就好了?”看他們還會不會成天琢磨長嫂如何長短?璄小郎這話本是頑話,卻激得李瑋李琨兩個訝住,趕緊去看長兄。李仁卻摟著四弟,笑得前仰後合:“好我的四弟,你可真是出了個好主意。也是,你們兩個也到了該娶親的時候了。是該留意一二。”
“長兄!”李琨窘了。可李仁卻和四弟擠了一下眼後,板起了臉:“怎樣?你的婚事,為兄做不了主是如何?”
“長兄怎麼會這樣想?”李琨覺得委屈了。長兄如父,阿爺不在,他們兄弟的婚事自然是要由長兄來做主的。可是……李琨有些別扭,看了一眼二哥,很不厚道的噗一聲笑了:“長兄若有好的,還是僅著讓二哥先成親的好。”
李仁眼前一亮,扭過頭來,正色與桌邊那頭二弟講:“二弟仔細說說,喜歡何樣女子。為兄也要替你出去搜羅?”
李瑋自來身上有疾,身體不佳。便是年青,也極少有血氣沸騰之時。細謀思量倒是多行,可這等娶婦之事……他著實不成想過。今天偏生讓兄弟三個擠兌到這樣地步。一張細白俊顏竟窘得一時比一時紅了起來。臉上燙得什麼似的,可卻思量著又不好離開。李琨開時本是隨口一說,卻不想居然見二哥這般扭捏起來。哈哈大笑,跺足捶胸。璄小郎更是笑得直拍手,和長兄一起看著二哥模樣,笑得樂不可支。
直笑得李瑋臉上快滲血了,李仁這才趕緊打岔:“這些都是後事。你們的事為兄自然是在意的。不過這樣地方,尋一二象樣的婚事也不那般容易。所幸長安那邊事情將定,介時咱們回了鬱林,為兄再正經給你們主張這事。”
聽得不是現在,李瑋總算是緩了一口氣。李琨卻覺得玩得不盡興,還想逗趣一二,卻讓長兄瞟了一眼,隻好乖乖的坐在一邊。李仁無奈搖頭,複又好笑的想起一事:“二弟的性子配一文靜溫婉女子是好。可三弟這樣,為兄想著,怎麼也得尋一河東獅才能鎮住。”
什麼?李琨驚毛了,可他臉上才帶出懼意不悅。那頭李瑋璄小郎並長兄一道卻是已經都繃不住笑了出來。這才知道讓長兄耍了!可、他不是二哥那等靦腆性子。關於妻室之事,他自有道理:“長兄,我可不愛那等潑辣的。長兄若定要替弟弟尋摸。那事先說好,我可是隻喜歡那等溫婉順從的性子。”
李仁與二弟四弟交換了一個眼神後,三人齊齊搖頭。李琨很是不悅:“難道我說的不對?你們都喜歡那等潑辣的不成?女子當守婦德,自然要以順從為第一要務。”李瑋性靜好澀,不想多言。璄小郎卻是百無禁忌:“三哥喜歡什麼,我們倒不管。隻是將來三嫂若是個麵團似的……三哥,你可就得前麵後麵一起管了。”雖說是親哥哥,可璄小郎卻自是知道這個三弟剛愎卻又不好侍候的勁。若果真娶個三嫂是個綿軟性子,三哥定是萬事要自己順意做主。可三哥有那樣的好性什麼事也管嗎?璄小郎不報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