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癆是哪年代就發明的?
季淑不明白,她自來便不是一個話多的,唯一聊得來的隻有小姨和寶襲。到了大唐後,更是沒有一個知心人。話越發的少,人也越發的冷淡。今日赴宴,本來的打算是:如果沒人惹她,她就當自己是看戲的,萬事不管,和誰也不多說一句話。能省事便省些事嘛!卻不想,平陽公主把她指到了‘清河’公主身後,而這個號稱是清河公主夫家弟媳的溫氏小夫人竟是個紮紮實實的話癆兼八卦通。
自房陵公主的軼聞開始:想當年如何與侄女婿勾搭成奸,氣死侄女後,幾乎明目張膽的與侄女婿通奸。原來的竇駙馬實在忍受不了,就把那侄女婿給一刀兩斷了。官司打到聖前,太宗無奈隻要讓妹妹妹婿和離,並把房陵公主關在別宮近十年。後來放出來後,又許了賀蘭氏為駙馬。都以為關了十年會好些,結果卻仍然是舊派模樣。
“她也就敢欺負欺負王妃,長安城裏哪個不知她的作派,皇上已經很是厭煩她了。但凡有些背景的人家,她俱是不敢輕易招惹的。”小溫夫人嘴極快,大概沒經大腦就說出來這麼一句,搞得季淑滿頭黑線。可這位竟似一無所覺,繼續看著在座諸人八卦。
“還有那位臨川公主也是逐漸不招皇上待見了。她夫媚裴律師是五姓大族,在朝中多有朋羽。前皇後出廢時,聽說裴家在中間搗了不少鬼。裴家還有兩個女兒在藩地甚是得寵。臨川公主為此獻了不少寶物給皇上,可皇上還是不大理會她。”
這話就更離譜了!
因為裴家有女兒在藩地,所以皇上不待見臨川公主。那她慕容真如海算什麼?這位小溫夫人難道今天出門沒把腦子帶出來?
季淑想了想,很誠懇的低聲問:“那、不是還有一位合浦公主嗎?”
小溫夫人怔了一下,臉上有些訕訕,可看了一眼前坐的清河公主後,還是小聲說:“合浦公主好些年不大出門了,王妃在長安輕易見不著她的。便是年宴,她也基本不出門。”
季淑黑線越甚,眼前的這個大唐與她理解的那個大唐,越來越不一樣了。不過:“窺基師傅總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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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眾人聞聲扭頭,卻見清河公主不知何故噴出了滿口漿汁。臉色嗆得通紅,可素來與清河公主極好的溫氏卻是呆在原位。一張原本也算好看的俏臉,對著那慕容王妃竟是青青白白、張口結舌。眾人皆不知何故,然後清河公主卻是捂額失笑,低著頭顫肩,憋得快死了,卻無論如何也憋不住的模樣。後頭小溫夫人臉色已經徹底垮了下來,絞著手裏的帕子,委屈以極。
而那慕容王妃,卻是一臉莫名其妙。
“怎麼?哪裏不好說嗎?”
季淑依稀記得,她提起窺基時,李仁好象反應也很大。難道自辯機之後,唐僧同學手下再度出了一位與公主通奸的和尚?她當時是那樣以為的,可眼下瞧這情形卻不相象。清河公主好象很高興,可這位溫夫人卻十分尷尬。
“怎麼?溫夫人與窺基師傅有親?”
“哈哈!”清河實在憋不住了,笑得幾乎捂腹。後頭那小溫夫人卻已經快哭出來,強自鎮定著低聲回話:“是。他是吾娘家大嫂的兄長。”
原來真的有親啊!
這次換了真如海訕訕而笑:“對不住了,不該問的。”
她打住了!可前頭清河公主卻象點了笑穴一樣,笑得快散了。無論如何忍不住的歡喜或悲憤其實都有一個強大的理由!真如海越發好奇的打量小溫夫人,而那位小溫夫人先時窘迫,後頭居然漸自鎮定下來了。微笑著又與鬱林王妃講起了長安許多閑事。比方說進冬以後,安東都護府便會往長安送來熊掌,長安有道很出名的菜色便是由熊掌所做。名喚‘臘熊掌’!
那道菜似乎有些來曆,提了它沒一會兒,前麵的清河公主便不笑了。恢複原先端莊裏帶著冷僻的模樣!而那小溫夫人的眼裏分明的閃過一絲得色,然後更加自然的與真如海開講長安的美食。什麼冷胡突鱠、醴魚臆、連蒸詐草獐皮索餅?還有驢鬃駝峰炙、金乳酥、水晶龍鳳糕、金銀夾花平截、長生粥、見風消、貴粉紅、禦黃王母飯、玉露團、八方寒食餅…………
那位溫夫人似乎極愛吃食,一說起吃來便是眉飛色舞、滔滔不絕。而那些菜色,莫說長什麼模樣,便連名字,季淑都是頭一次聽到。新鮮的模樣讓小溫夫人十分奇怪:“王妃不曾聽說過?”
真如海點頭。小溫夫人更加想不明白:“這……確是為何?”
“嗯。我們一直幽居在大山之中,幾乎不出門的。”
“多少年?”小溫夫人訝住了,真如海抬頭想了想:“大約二十一年吧。他接我離開時,我從未見過外麵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