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大慈恩寺誰恩誰惠(1 / 2)

“舍利弗,不可以少善根福德因緣,得生彼國。舍利弗,若有善男子、善女人,聞說阿彌陀佛,執持名號。若一日、若二日、若三日、若四日、若五日、若六日、若七日,一心不亂。其人臨命終時,阿彌陀佛與諸聖眾,現在其前。是人終時,心不顛倒,即得往生阿彌陀佛極樂國土。舍利弗,我見是利,故說此言。若有眾生聞是說者,應當發願,生彼國土。-----”

大慈恩寺每五日便開壇講經一次,信徒眾眾集集而來。講經僧人各有定值,而作為大慈恩寺住持的窺基,則定於每月十五日開壇講經說法。

季淑讓旋麗打聽到這個消息時才是月初,所以二月十五日天色還蒙蒙時,她便早早的起來了。發是胡發,裝是胡裝。旋麗亦是同樣打扮,然後主仆二人並身後跟著的八名護衛便趁著曦色等在坊門之下。一道門開,便打馬向西而去。因才開坊門,又是沐休日,所以街上行人並不多。可一路狂奔,到了晉昌坊,卻發現佛寺門前早已經人流如織。

“這和尚還真是受歡迎。”旋麗嘟囔了一句,卻見姐姐看了她一眼,趕緊閉嘴。下馬入寺,因有護衛相從,自然占了講壇最前麵的一個好地方。法師講經,聽者不管貴賤皆立於平地。巳時開講,便是滔滔。佛經如何?其實季淑並聽不大懂的。她今日所來,目光其實一直鎖定在那個僧人身上。

其實她上次已經見過了。知他三旬左右,知他英偉豪健,是個男兒氣概十足的光頭郎君。燒著戒疤,卻滿屋子全是酒香。隱隱的還聞著有些葷腥之氣和脂粉味道。當時因心中有事,全想著如何對付這個明顯是那小溫夫人找來的幫手,全無他想。可今天……季淑仔細的在看他。

一對長眉濃黑入鬢,剛毅果敢。滿麵的膚色深麥發亮,肌理分明。挺鼻、豐唇、再加上快有六尺的身量,若有頭發換上俗袍,定是極偉岸的男子一枚。可偏偏此時,卻一身緇衣佛裝,灰暗難言。身上縱有明麗杏黃的袈裟又如何?三千煩惱絲不再,九個香疤戒點世人皆見……

在嶺南時,聽說他是被迫出家。前幾日……坊見傳言未見可信,但……他與小溫夫人的親近不是假的,他的出身不是假的,他曾經入仕受官的經曆也不可能是假的。那麼……為何這樣一個貴族少年,如今會心甘情願的呆在佛寺之中,滿麵愉悅的講禪說經?

“你去與執寺僧人講,說本王妃一會兒要拜見窺基法師。”

姐姐的吩咐旋麗自然是要做的,可……窺基不是普通僧人,是禦賜的本寺住持。聽說諸多貴人要見,皆要預約。姐姐這樣說見便要見嗎?她們是這樣的身份……旋麗有些沒底氣,季淑笑看她:“放心好了,他定會見的。”

旋麗唉了一聲便轉去約見,而執事僧人竟象是早便知曉似的,痛快答應了不說,甚至還早早的請姐姐進到禪房。榻幾之上,兩隻茶盞。一隻蓋著看不到,另一隻是客位上的。季淑掀開蓋子一瞧,裏麵盛的竟是桃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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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在鬱林王府中最常飲的漿汁!

“姐姐……”旋麗如今已經回過神來,既然這個窺基師傅連姐姐最愛飲用的東西都備下了。那麼……那天在明月樓的事,就必是有人在暗中策劃了的。她入彀了,而她入彀的下場便是拖累了姐姐。

“無事,你自去院子外頭呆著。到時候,我自然會出去。”

“是。”

旋麗在院外等了又有半個時辰後,終於見講經完畢的窺基法師回來了。身後跟著兩個年紀不大的小沙彌,捧著講經用的經書法器。因心中有怨,旋麗看作便當作沒看見。窺基瞧過了,啞然失笑。大步進院,抬足進屋。

與外頭那個一臉憤憤的婢子不同,屋中這個絕麗的人兒容色便是平和。盞中的桃酪更已經飲盡了……

“你倒也不怕我在這裏麵下點什麼好東西。”

沒有王妃!沒有貧僧!甚至沒有長安城彼此尊敬的敬稱。隻有你我嗎?季淑挑起了嘴角,執起茶碗來又喝了一小口:“若是下毒,我想師傅不是我的對手。”

窺基哈哈大笑,解去袈裟後便扔在了一邊。那兩個小沙彌互看一眼,趕緊拾了去,然後恭恭敬敬的關門退了出去。

二月的長安,其實春寒料峭。關上門是暖和一些,可季淑卻不由自主的掃了一眼東西兩進內室。那裏麵有人嗎?

窺基看見了,想笑。不過他現在更想的是一本正經:“王妃今日來見貧僧,有何事務啊?”

他本是英偉模樣男子,嘻皮笑臉其實不大合宜,板起麵孔來的樣子倒確實能唬住些人。可偏偏季淑已經看過他不正經的模樣了,再作出這副模樣來,隻覺得好笑無趣。沒有回他的這個問題,隻撥了撥茶碗蓋子,而後才講:“我原先是不怎麼管外頭事的,知道的也不多。如今大概能肯定的隻有三件事:一、他若有改朝易位之心,大概不必如此坎坷。我不大喜歡殺人,可我家阿爺是個怪誕的,且比我更為精進。他若早要動手,效果如何,相信公正人心中自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