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維洛到索倫托的路上,風景迷人。早上走在這樣的路上,我覺得已經沒有什麼景色能超越這裏了。

石頭被曬得發燙,空氣很清新,能順暢地呼吸進體內,地上滿是鮮亮的野草,天上則碧空如洗。我徜徉其中,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心裏有一種滿足感。我突然發現所有思緒都不見了,隻剩了一點點愜意。沒有對失去的痛惜,也沒有對未來的渴望,心裏什麼都沒有,唯有對生活的感受,我不禁大喊:“身體的快樂!我的軀體無比強壯!發出健康的聲響!”

馬思琳太過矜持,這也使我不得不克製自己的快樂,就像走得快的人跟走得慢的人一起走,腳步會被拖慢一樣。我不想被拖慢,於是早上我先啟程上路,她乘車隨後走,我們計劃在波西塔諾共進午餐。

離波西塔諾已經很近了,突然有洋腔怪調的歌聲從後麵傳來,同時還有低沉的車輪聲音。我回頭一看,正好後麵是個大轉彎,一邊是懸崖,所以什麼都沒看到。接著,那輛馬車便出現了,馬思琳就坐在上麵。馬車一路狂奔,車夫竟然還一個勁地抽打那匹受驚的馬,同時邊唱邊舞。馬車擦著我的身子過去,之前我一個勁地喊,他居然理都不理,還差點把我壓在車下,幸虧我及時跳到了路邊。這個混蛋!我急忙去追,怎奈馬車跑得太快。我心裏怦怦直跳,怕馬思琳被顛下來,即便是在上麵我也害怕,怕馬車出事,把她掀到掉海裏去了。果不然,那匹馬馬失前蹄,跌倒了,馬思琳嚇得下了車就跑,我正好趕了過去。車夫見了我就大罵,罵的話難聽之極,我一下子怒了,上去就把他從座位上拉扯下來,大打出手,兩人糾纏在了一起。打鬥中我占了上風,這個車夫剛才那一下摔得不輕,他甚至想動口咬我,被我一拳打在臉上,我接著又打了幾拳,把他徹底打懵了。我並沒有就此停手,用膝蓋頂他的胸膛,把他的胳膊扭到身後,這是一張難看的臉,現在挨了我的拳頭之後,變得更難看了。這個混蛋,嘴裏吐著唾沫,滿臉都是口水,鼻子也在流血,可嘴裏還是一個勁地罵。我當時真想把他掐死,我覺得我會這樣幹的,至少我能這樣幹,但後來還是算了,可能是怕警察惹麻煩吧。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把這個混蛋捆起來,扔到車裏。真不知道馬思琳當時是用什麼樣的眼神看我的。原本沒那麼危險,我這樣做不過是表明自己有多在意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的安全。當時我覺得為了她可以獻出自己的生命,並且很高興為她這樣做。

馬掙紮著站了起來,我和馬思琳坐在了車夫的座位上,把那個喝醉酒的混蛋扔在車裏,就這樣跌跌撞撞到了波西塔諾,又啟程去了索倫托。

那天夜裏,我徹底擁有了馬思琳。

在做愛方麵我像是重生了一般,你們懂不懂?要不要我再說一遍?可能是愛情發出了新芽吧,那天夜裏才是真正的洞房花燭夜,才是真正的纏綿不休。哪怕是今天再回想那一夜,我依然覺得那是從未有過的。欲望強烈,加上異於往常的體驗,讓我們之間有了更多甜蜜的柔情。一夜很短暫,但足以證明一份最偉大的愛情。我後來時常會想起那一夜,它已經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腦子裏。那是我們的心相互融入到彼此之間時,產生的一種短時間的歡樂。這種歡樂是唯一的,發生過了就像是為愛情畫上了句號。之後如果想要超越,已經是不可能的了。要想重獲這種幸福,隻有先消除這種幸福。對獲取幸福來說,最大的阻礙便是對過去幸福的回憶。那一夜,我至今難忘!

我們住的旅館在城外,周邊圍繞著花園、果園,房間的陽台很寬敞,伸在外麵,能夠得到枝丫。窗戶開著,早晨的第一縷光從窗戶進來。我輕輕起身,雙手支著身體,俯視著馬思琳,含情脈脈。她還在睡夢中,帶著微笑。我越來越強大了,這就是我當時的感覺,同時我覺得馬思琳越來越柔弱,雖柔美,但易逝。我的腦子很亂,心想她是個誠實的人,我為她可以付出一切。但是又想:“我都為她做過什麼?基本上總是將她忽略,對於她的渴求總是置之不理!可憐的馬思琳,唉!”這時,我的眼裏已經含滿了淚水。我為自己找借口,說那是因為自己之前身體虛弱。這個借口不成立,現在自己身體康複了,不是照樣對她不管不顧,隻關心自己的康複,隻顧自己嗎?這到底是為什麼?難道現在我的身體不是比她的還要健康嗎?

她臉上的微笑已經不在了,旭日東升,屋子裏朝霞盡染,唯有馬思琳那張臉,蒼白,且透著憂愁,我感覺自己的心被猛然擊中。我心情低落,可能與早起有關,心想:“馬思琳,說不定真的有一天,換成了我來照顧你,我來為你整日憂慮。”想到這裏,我打了個寒戰。最後,我在她閉著的兩眼之間,飽含愛意、憐惜、柔情地親吻了一下,那個吻是最虔誠的。